第836章 身死_皇上,咸鱼娘娘她不想出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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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6章 身死

  天牢中,宇文景心脏骤疼。

  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在他心上凌迟。

  痛到五脏俱焚,四肢百骸每一块骨头,每一片血肉都是痛的。

  “盈袖。”

  他喊了她的名字,可是已经再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他喃喃唤着她的名字,身体慢慢蜷曲。

  目光空洞,彻底黯淡寂灭。

  宇文宸看着宇文景的狼狈,终是说出一句,

  “……父皇是在意你的。”

  想当初,他不理解,为什么他的错误要牵连到他的母妃?为什么父皇要严厉地打压林氏?

  他不明白,母妃不是父皇最宠爱的人吗?

  多年情意,为什么能那样狠心?

  否则,父皇不会对宇文景提及密道的事。

  如今想来,在云水村,他度过了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况且,宇文景是重囚,如果在皇上旨意下来前有好歹,他们不好向皇上交代。

  可是如果父皇事先告诉他答案,他想……他会让的。

  就因为先国师的一句话,那么多年,那么多天,难道积攒起来的亲情都不作数了?

  他争来争去,他的所有不肯臣服,不甘心,殊不知,结局却是早已预定好了的。

  他偏是要争。

  天意还真的是一次都不肯站在他这一方。

  他轻声念着,呢喃地叹着,

  无论他在不在乎,皇位不会给他。

  呵。

  所以,他需要被冷落,他的母妃要被贬黜,林氏一族要被边缘化。

  若真的在意,怎能随时弃若敝履。

  宇文景在笑容收下后,心冷,眼神也跟着冷下来。

  身为皇子,对于近在咫尺的位子,当然想更进一步。

  无论他有没有错,林家都会被贬黜。

  他知道错了,他有想过做个好人,好好度过这一生。

  宇文宸瞳孔放大,无比震惊,“你——”

  而最终,因为宇文宸,他还要沦为一枚弃子。

  宇文景仰头看了眼窗外的月光。

  原本他以为父皇将太和宫的密道告诉他,是对他存了为数不多的真心,可宇文宸还是早有防备。。

  想来想去,他觉得,大概是没有的。

  宇文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明明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冷,他问,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说着,又将残片往心口刺深一寸。

  可是,直到那一天他得知了一切。

  是一片碎碗残片。

  父皇的心意实在太难猜测了。

  他不服,他必须争!

  他们都知道,却将他蒙在鼓里,让他成为笑柄。

  他从小在父皇身边长大,开笔习文,是父皇亲自为他挑的笔,那支笔至今还一直被他留着,习字也是由父皇亲自教习,骑马是父皇扶他上鞍,就连几次病中亦有父皇的守候,可这样经年累月的父子情意居然会是假的。

  可笑在那段时间里,父皇一面打压他,一面安抚他;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绝望。

  到头来,什么都是假的。

  他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太好的人。

  他想到年前雪夜里,他得知一切时的震惊。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力量一点点消失,身上不再有着力点,宇文景身体慢慢下落,留下最后一句,

  “宇文宸,你记住,我这一生,从来不是输给你。”

  寒心到他忍不住破裂地想毁掉一切。

  远没有匕首刀剑锋利,刺入皮肤更多的是钝痛。

  在沉默后,宇文宸出声,“朕说过,让你去岭南。”

  何曾有在乎?

  千方百计地隐瞒,步步为营地提防?

  像豢养家畜一般,辛苦养大,只不过是为了杀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宇文景坐在角落里,背对着他,问起,

  当时,他听后戏谑嘲讽,毅然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荒谬!这可真是太荒谬了!

  他居然沦落到需要宇文宸可怜的地步!

  “我四岁习文,七岁骑马,八岁习射,在众皇子中唯一常被父皇带在身侧,我一生敬崇父皇,事事以父皇所喜为喜,以父皇所恶为恶。我一直认为得到了父皇的关爱,可是,直到有一天全都变了。”

  而他看似什么都有,可他最后什么都没了。

  曾经何时,他一直自责,一直在深深自责。

  空中沉寂片刻。

  原来,不论如何,父皇最终都会疏远他。

  他有父皇,有母妃,他得到的有很多,为何还要再执着于一个皇位?

  可是,没有。

  “宇文宸,我不需你怜悯,更无需你救济,苦心为我想去处。我的路……我自己选……至于你,你就继续做你的皇帝吧。”

  守卫见状,思量再三后决定将情况告知。

  “我一直以为是你。因为你,因为你的存在才导致了一切的改变,直到有一天我才偶然间得知,在父皇眼中,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棋子,我的存在不过是你的历练,给你充当垫脚石,我的存在荒唐得像个笑话。”

  这极具荣华权势的一生总算是到了头,如果有来生,他再也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他慢慢起身,看着穿在宇文宸身上的玄衣龙袍,讥讽一笑,

  “这世上,我与你之间只能留一个。既然赢的是你,那就是我的死局。”

  他道,“父皇对我数十年如一日的好是假的,你以为,父皇对你又能有几分真?

  只怕一分都没有吧!若父皇真对你有关怀,怎会多年弃你于不顾?任你遭人白眼,受尽冷落?亏你还真听他的话,留我到现在,可不可笑?”

  是啊,人不在了,说什么都没意义。

  他从来以为自己是幸运的。

  父子一场,竟然要防备他到如此地步?

  一句真话都不肯说。

  值班的守卫听到宇文景自顾自的发声,讥讽,“笑话,皇上怎会见你!”

  若不是太和宫的修缮,他想,他永远不会发现那条密道。

  宇文景回头见宇文宸面容没有丝毫震惊的模样,突然一笑。

  宇文宸开始什么都没有,可到最后什么都有了。

  他一再被排斥,被孤立,却换不来一句真话。

  而那些不解不甘,在一夜一夜的压抑中慢慢变成愤懑怨恨。

  宇文景拳头一圈一圈捶在地上,不一会儿便捶出了血迹,却像不知道疼痛,固执地重复着动作,口中麻木地重复一句话,

  因为天意选定的人是宇文宸,所以,他就成了没用的那一个。

  像是得知了什么可笑的事,宇文景的笑容越来越多,眼底却隐约浮动了泪光,他抬手抹了下眼角,口中一直重复,不可思议般,

  “你可怜我!宇文宸,你竟然同情我!”

  而那条他从未得知的密道,父皇却告诉了宇文景。

  他从来都没有被真正选择过。

  可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要成为被牺牲的工具?

  “盈袖,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寻你。”

  原来,什么亲情,什么爱护,什么关心,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这算什么?

  最后的同情吗?

  将他舍弃算计到这种地步,再自以为是地给一分施舍,让他苟延残喘度过余生?

  那人说,如果他留在云水村能够和满一生,寿终正寝,如果离开,只怕会落得不得善终。

  没有算计,没有势利,不用计较得失,无关利益,他与盈袖岁月静好,琴瑟和鸣,是最寻常最寻常的夫妻。

  父皇斥责他,贬黜他的母妃,是因为北虞国的皇帝只需要一个太后的母族,有权势的也只需要一个。

  偏偏父皇又要让宇文宸立誓,确保他的性命。

  他说着话,手上的力道不肯松懈一分,

  “宇文宸,刺杀你是我的主意,因为我不甘心,我不信命,我不信自己真的不如你,我谋反,我有罪,林氏族人是受我胁迫听命于我,所有罪责由我来担,你杀了我,一切尽可了结,也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我要见宇文宸,把宇文宸找来。”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母妃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林氏一族才会没落。

  他终于能够解脱了。

  父皇选择的人,也从来不是他。

  脚步声远去,宇文景摸着凉彻透的地砖,合上眼,任由眼泪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景躺在冰凉的地砖上,目光看着头顶,发声,

  “我要见宇文宸。”

  他连亲自问一问都不能够。

  他们都在说天命所归,那他就偏不信命。

  就因为先国师的一句天命所归?

  那他的一生算什么?

  那他的存在又算是什么?

  他的父皇,他最尊敬最尊崇的父皇,何其残忍,将他捧上云端,又亲手放让他摔入污泥。

  真是寒心呐。

  今日在牢中已经生了一次事,他们不想再惹麻烦。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宇文宸的登基,扫清路,清除屏障。

  宇文景目光一横,突然起身向宇文宸发动攻击。

  他忽然想起离开云水村的那个夜晚,他在村口遇到的白衣老人。

  一切都是假的。

  天下竟有如此算计功利的父子情。

  二更刚过,宇文宸踏入天牢。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凌迟?腰斩?还是车裂?总该拿我做例,以儆效尤。”

  他知道,这一次,他真的是彻底失去她了。

  可他背负的姓氏,身体里流淌着的血脉,注定他无法像平凡人那样度过一生。

  而当初,他的失误,只不过是引发一切的契机。

  “父皇选的是你。至于我……”

  面朝着墙壁的身躯站得笔直,他仰头望向窗外道,

  宇文景唇角带着微笑,丝毫不领情,

  宇文景哑然。

  他想收手却被宇文景紧紧扼住不放。

  他是出生在尊贵皇城的天之骄子,他有父皇的关心,母妃虽非中宫,却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

  不过,到了如今地步,他确实有话想要问清楚,

  尽管他不愿承认,但在父皇眼中,他大抵是不重要的。

  月光都是一样的,飘忽又清冷,一丝丝温度都没有。

  他的人生,为何要让旁人替他做主?

  他又为何要做旁人的踏脚石?

  在袭击宇文宸的时候,宇文景故意避让,等宇文宸临近时,扼住宇文宸的手,就着宇文宸的力道,亲手将残片插进自己的心口。

  “这些年,我多番挑衅,你不处置不杀我,是故作容忍,还是在可怜我?”

  既然为宇文宸选择戚家作为扶持,朝局中自然不再需要平衡的局面,所以,林家需要被压制。

  从来没有。

  曾几何时,他以为得到的父皇的爱护,是真的。

  连同他母妃林氏族的强大,也成了宇文宸皇位上的威胁。

  可自始至终,他不过是一颗棋子。

  那时,他心中一腔愤恨,满是不甘,一心报复,根本回不了头。

  这样多好,一切终于能有个结果。

  宇文景痴痴笑了笑,难以置信回头,

  “事到如今,你还不杀我?我逼宫谋反,你就只圈禁我?”

  他得到了尊崇荣耀尊严,他是整个皇城眼中最尊贵的皇子。

  宇文景站起身,牢房中只有小小的一扇窗,能照进来的月光少得可怜。

  他不信了,也不想再猜测了。

  他用了最大的力气,刺进心脏的时候,也割伤了宇文宸的虎口。

  宇文宸未作声。

  怎么能那般决绝舍弃?不能入陵寝,没有封号,没有留存记载,只能化作一捧飞灰,尸骨无存。

  在乎?

  闭上眼,无边无际的黑暗,可他却能够见到想见的人。

  他目光看过来,荒唐又可笑。

  明明身体疼痛到难以忍受,到了这一刻,反而感觉无比轻松。

  过往岁月历历在目,一切都显得荒唐可笑。

  侍卫打开了牢房,看着面壁而坐的人,出声,“听说,你要见朕。”

  他自顾自地坐下,周围是灰冷的墙面,荣耀不再,满是落魄。

  宇文景气息不畅,唇角扯开笑容时,一如他此前的放荡不羁,鲜血沿着唇角滑下,

  宇文宸在长久沉默后只说,

  “父皇已经去了,逝者已矣,他的对错,无需我们来评判。”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至夜色降临。

  呵,大约真的是天意吧。

  父皇在乎他?

  有过吗?

  午夜梦回时,他时常反问自己这个问题。

  因为天命选的人是宇文宸,不是他。

  现在,他可以去找他的盈袖了。

  他会跟她在一起,他会陪着她,不会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闭上眼的时候,他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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