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镜花天虞一_断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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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镜花天虞一

  阳夹道上那个算命的先生今日没来。这当然很奇怪,因为他那只不离身的灰羽秃尾巴鸟儿,还照常挂在他经常招摇撞骗的桥头石墩上。

  玉冠锦衣的少年在桥头刹住脚,左右张望没找到人,又往桥洞中探查过后,急急向着后街飞去了。过了一会儿,少年折返回来,再次寻找了一遍无果后,才失望至极地离开。这时候,两个人才从桥洞中不紧不慢地临空走出来,拍拍身上的灰,脸上被抹得青青黄黄格外倒人胃口、瘦得几乎撑不住那身破布条衣服的糟老头儿,苦竹般的指节勾起鸟笼,摇摇晃晃地瘸着脚走了。

  剩下颇具威严、身材魁梧的老头脸色阴沉,语气不善道:“南沽,你觉得到时候你南谷的人,还能置身事外?”

  南沽回头,朝他敷衍地行了一礼:“到时候,就有劳你替他们保全了。你年纪大了,才说过的有些话大概容易忘记,就容我再提醒你一次——南某已经不是南谷谷主了,南谷的事,也不由我做主!”

  过不多久,街口又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后者尽管脸色不愉,但还是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周围卖杂物的各类人依旧做着自己的买卖,视而不见一般。

  “老头儿老头儿——我爹爹是不是来找你了?他有没有为难你?”少年气喘吁吁地追上糟老头,一手捶打着胸口出气。

  “我一个算命先生,你爹为什么会来找我?你爹又是谁?”

  “我爹是……哎呀!没有就好,他听说我每天往这里跑,发了好大火,我不是怕他找你麻烦吗。”

  南沽笑笑,他一笑倒好,脸上花花绿绿皱成一团,唯有“惨不忍睹”可以描绘其一二的色彩。语气得瑟,他说:“小小少年的,确实跟着我这糟老头混吃混合不好。”

  少年嘴角有点儿抽,也不知是谁整天骗吃骗喝的,尽管如此还常不果腹。两人见面老头第一眼永远看向他手上,若没见到吃的,对不起,自己那儿闲往那儿晾着吧。下雨天邀请他进屋一避的敷衍话都没一句。

  往后几天,少年被自家老爹督促着练功修行读书、练功修行读书……如此反复。好不容易找到空子钻出来,立马传信约了几个朋友去武技场转转,约好了先在“桃菲楼”吃个饭,武技场么,就像夜市小楼一样,都要晚上才好玩儿。再说说桃菲楼,听名字挺不正经的,其实就是个挺正经的吃饭地方,楼内独立的院子也没怎么人工修建,只是插空种满了桃花,比别的地方开得早凋得迟,勉勉强强算处景致。后来老板大概觉得不能对不起这么艳丽的店名,于是招收了几个格外标致的小姑娘,年纪都不大,打扮得粉粉嫩嫩的,培养好了放出来唱唱小曲。

  少年趴在二楼平实得连花都没雕出来一朵的木头栏杆上,听楼下中间的台子上,或站或坐的几名少女弹奏。不一会儿,就见要等的那几个人进门了。一声响亮的呼哨声响起:“我勒个去,这是来喝花酒的吧?”那个眼角眉梢都带着飒爽英姿的人啧啧出声,咽口水的动作分外夸张,生动形象地表达了对可餐秀色的垂涎。但那身打扮,分明又该是个少女。

  一行人在楼下往上扫望半圈,看到了他就集体上楼来了。有人还楼梯口就忍不住出声:“我说云深,你还能再有出息点儿吗?”

  “他的出息就仅仅限于在这里打望打望了,喜欢上人又不敢追。印怀你别拆穿他!”一名长得稍微高挑些的少年挤挤眉眼,比常人深邃的轮廓显示出迷人的风采来。

  “哎,也是……”印怀装模作样地冲云深叹口气,他是三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还有着不辩雌雄、容易勾起母性光辉的可爱婴儿肥。

  “你喜欢上谁了?说出来,咱俩一起去追!婆婆妈妈的像不像个男人!”一声响亮的女声插进来,就见楼下“看起来像女生”的少女也大大咧咧过来坐了这桌。还一脸嫌弃地用指尖掂了掂几盘素菜的盘边儿,将它们挪得离自己能多远多远。

  趁她跑去叫老板彻底换桌全荤时,云深朝俩损友投去不怀好意的询问眼神。印怀学着云深一同将目光投向五官深邃的少年:“来,乜辛解释下。”

  “我的同门小师妹,乜皈。”乜辛无奈摊手,“性别女,爱好女。”

  云深和印怀同时从伸长脖子的八卦表情换成“哦——”的了然,脑袋也缩回了脖子上端端正正立着。随即又有点儿八卦没成为现实的可惜。云深问:“那你不是没机会了?”

  乜辛摇摇头感叹:“受不住啊……”

  云深和印怀心照不宣地笑了。

  “你们还要不要什么?”乜皈回来,拒绝了跟在她身后的店员帮忙,撸着袖子,白白净净的手上,每只手掌上摊着两盘菜,手腕儿搁着一盘,胳膊上一盘,两只盘子上还分别叠着一盘。后面两只手都提着酒的店员,眼神上上下下滚动,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的背影和步子,随时准备在翻掉时冲上前来抢救一下菜肴和盘子。

  印怀比较委婉地说:“乜皈,你是不是饿了?”桌上菜多得已经摆不下饭碗了。

  乜皈白了他一眼,塞在嘴里的糖肉还没咽下,鼓鼓的腮帮子看起来就像被噎着翻死鱼眼了一样。

  乜皈连接着吞掉好几块肉,糖的、盐的,还有光闻着口水就直往上泛的酸的,让人对她混合着的口味儿只余下直咽口水的份儿,望尘莫及。

  乜皈那妖孽横扫八方荡平宇内,终于吃饱喝足后,依旧有一口没一口的戳着面前那碗其他人都的深恶痛绝的酸果碎肉往嘴里送,一边听着三男生侃大山互相揭短,时不时顶上一两句。乜辛开始怕几人不熟悉,乜皈会孤立,还有意无意把话题往她这边带带,过了会儿发觉完全没这必要。

  “所以说你这是看上了人,但勇气仅限于没事儿就在她身边转转刷存在感?”乜皈问。

  云深点头,显得有点儿郁闷:“我觉得她知道我喜欢她。”

  乜皈惊愕,一副你这凡人不可理喻的表情,筷子一把磕碗上,肉都不吃了:“也就是你压根白都没表?”

  云深被她的剧烈反应激得努力回想自己是有多无可救药,但还是觉得没有做错。于是很诚实地表达自己想法:“我觉得这种事情,久了我的真心她自然看得到。我不想给她造成困扰……”

  乜皈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接着手一挥,跟云深的杯子碰了个结实,一口喝掉里面的酒,继续斗志昂扬开导他:“久了?幼稚!这里人来人往每天多少人啊,就你看上了她?连我看了都想把她弄回家暖被窝!你特么一大男人不勇敢表白,还神秘兮兮搞暗恋?等着人姑娘养你当小白脸呢!”

  云深除了乜辛和印怀这俩损友外,其他的朋友也有,但仅限于吃饭玩闹这种酒肉场。女性朋友,也有——都是那种跟着爹娘一起来聚会,打扮得或花枝招展或清丽脱俗,声音软糯,美目盼兮,乖巧叫“云深哥哥”的女孩。估计还没见过这种说话自带问号和感叹号的。有个姐,可差他年纪太大,代沟一沟一沟的都能汇成汹涌澎湃的丹水河,若非辈分管着,他更乐意叫她姨或者干妈。

  也不知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女生觉得好奇,还是怀着想入非非的无限少年心事无人倾述解决——那俩只会出馊主意,比如装作不经意,上去撞一下就跑的死损友除外。突然出现一个这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看起来特别靠谱的爱情军师,云深猛然间就觉得人生完满了。顿时像战场上刚斩获敌方大旗的先锋,对爱情中的对象志在必得、所向披靡,一颗心沸反盈天,下面被人架着粗壮的柴火在煎熬,似乎不做点儿什么降降温,水泡会溅出来烫一脸。

  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云深颇具狗腿精神的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乜皈倚老卖老右腿往左腿上一搭:“先叫声姐来听听——”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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