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猎犬_本能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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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猎犬

  “你就不能别成天丢三落……”江心白埋怨着开门,他以为是李梓晗又了忘带了东西回来拿,结果看清是谁的时候一下子滞了。

  “是我。”

  杨广生走进门:“怎么你弟弟出去了?”

  江心白犹豫了下,才往前走了一步,把门带上了。

  “嗯。不好意思小杨总,我以为是我弟。您怎么上来了,我这就准备下楼。”

  杨:“没事儿,我来早了瞎转转。”

  这小房间采光不太好,客厅很狭窄,但餐桌旁墙壁上贴着简易拼装玻璃镜,聊胜于地增加了空间感和明亮度。桌上一盆生长鲜活的绿植,也使这里的观感略微显得不那么局促。生活上的东西不少,但归放整齐,瓷砖地面看起来也常扫,没什么灰尘,很干净。

  老化的墙壁上挂了个颜色清新的小相框,里面放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副画,线条幼稚抽象,下面有一行字:我和哥哥。哈哈……杨广生眯着眼睛再看,哦不是,晗晗。

  江心白一边给背包拉上拉链一边说:“您稍等我马上就好。”

  杨广生走近他,抬手蹭去他因匆忙而在嘴角残留下的牙膏泡沫:“别着急,我不急。”

  江心白定了下神儿,看着对方。他感受到一阵时隔多日没接触到的,久违的桃子气味。

  “……那不好意思,您稍等。”

  他先去厨房迅速清洗擦干了一个茶杯,又从暖壶里倒了大半杯水,端进去递给杨广生。然后他走进卧室,取了衬衫套在身上,开始快速系扣子:“小杨总,我住这儿挺乱的,真不好意思。”

  “是有点儿。”杨广生靠在卧室门口。在卧室小窗户透进来的昏暗柔和的光线下,看着手里握着的磨掉了漆皮的瓷缸子,“但你邻居不。”

  江:“邻居?”

  “刚才从你身边走过去那俩小姑娘,你认识吗?”杨广生抬头说。

  江心白:“不认识。”然后他背对着杨广生脱掉大裤衩,穿上西裤,把皮带抽紧,系好。

  杨话里有话似的:“那可惜了。可太可爱了。”

  江手一顿,回头看了杨广生一眼,然后低头拾起脱下来的衣物,往洗手间走。

  走到杨广生身边的时候,他站住了。

  “……小杨总。”他犹豫再三般地,说:“您这几天,还在因为我上次做的时候不听话生气吧。”

  杨因为这个问题意外地抬眉看着江,然后回答:“当时是挺生气的,特别生气。”

  看到江心白有点不知所措似的眼神往下瞟,杨广生看看杯子,举到嘴边喝了口水。温度很好。

  他又说:“可没多久就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人,生理机能上就对愤怒不易感,撑不了多久心里那股气儿就没了。你想,你强上我的时候我得有多生气啊?满脑子只想着老子非他妈杀了你不可。可是,你事后哭一哭,卖卖惨,我不还是让你当我助理了么。”

  江心白愣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可能我天生淫乱。”杨广生笑了声,“身体只对性欲易感。跟你做爱舒服,就不生你的气咯。”

  “……”江心白转身跨出了半步。可踌躇了片刻,突然又转回来把一只手撑在杨耳边的门框上,手指蜷起,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点奇怪:“那做吧。”

  “啊?”时机荒诞,所以杨广生没理解到他的意思:“做什么。”

  江:“你说舒服那个。”

  “。”杨广生往下看了眼,但江心白臂弯里挂着的衣服挡住了小腹,看不出什么来。

  杨:“你说,现在?”

  江:“嗯。”

  “……嗤。”杨憋不住笑出了声,“哎呦小白,要赶飞机呢。我知道你快,那也不用这么显摆就是了。”

  江:“……”

  杨广生拍拍他的肩膀:“以前的事翻篇了,啊。我都说我不生气了。不说了吗你就好好做我助理,做好你本职工作就行。到了江城签了合同,你就更不用紧张了。”

  江心白立在那儿沉默了片刻,转身往洗手间去了。洗手间响起洗衣机开盖的声音,却没有关上的声音。过了良久,才有了“咔嚓”一声扣上洗衣机的响动,江心白走了出来。

  “但刚才的意思就是说,你确实是舒服的吧?……就是在你那个的时候。”他问。

  杨:“哪个?”

  “就是。”江心白喉结动了下。

  “……”想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杨广生当下就掉了脸:“操。你猜。或者你也让我干尿一次试试?”

  沉默。

  尿?

  江心白觉得那个手感略微有些滑腻,不像。但现在不是讨论材质的好时机。

  他想想又说:“我看片了。”

  杨:“?”

  江:“……学习。你不是说让我学的来着。我学会了一些。”

  杨广生意外地抬起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哦?只是看看就学会了?”

  江心白:“要试试吗。”

  他看见杨广生的嘴唇张着,眉头挑起来,眼睛也微微睁大了点,看起来很感兴趣。没,这人就这德行,听到跟性有关的东西就会两眼放光。真像他自己说的,只对性欲易感。

  “我自己觉得是学会了一些的。”江心白重新严谨斟酌过词句,再问一次:“我们试试吗?”

  小杨总眉头又收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他走过来抻了下江心白的衣襟。江心白就会意般,拢住对方,低头靠近他的脸颊。

  江的眼神涣散得很快。

  杨却避开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

  江心白在原地愣了几秒,没再说什么,转身背上背包,去提行李箱。

  杨广生再次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问:“你坐过飞机吗?”

  他转移了话题,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江心白站住,摇摇头。

  杨:“有些东西是不能随身带上飞机的,液体,打火机。而充电宝要随身携带。你知道不。”

  江心白想了下:“……哦,好。”

  他从裤兜里取出了一个什么,走到桌前,犹豫了下,就拉开抽屉,放进去了。

  两人出了门。江心白对着那扇门看了会儿,掏出钥匙反锁上。然后杨广生走在前头,他拎着箱子跟在后头,两人迎着朝阳耀眼但几乎没有热度的光明,上了路。

  这是海城夏日里难得的清凉时刻。

  杨广生用手搭在眼睛上挡住一部分光线,闲聊道:“江城很好的。江城的冬天是会下雪的。”

  江心白快走几步,用自己的手遮在他的额上,替代他的:“海城也下过雪。”

  于是杨广生放下自己的手,笑了声:“冬天会下雪和下过雪是两回事。你这个南方的小笨蛋。”

  江心白:“……我知道。”

  江心白给杨广生买了头等舱,自己买了经济舱。杨广生语:“那我一路上得多聊啊?”

  他给江升了舱,两人坐到一起。

  这确实是江心白第一次坐飞机。他倒没什么紧张感,因为他并不恐高。但杨广生恐吓他:“海城和江城不太远,飞机在平流层的时间不多,大部分都在对流层里上上下下的,特刺激。而且,我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勃起了一路。期待你的表现。”

  江:“……”

  飞机开始滑行。

  江心白看看窗外,又看身边正在随意翻弄杂志的杨广生。杨低着头,脖颈细白的皮肤上,整齐的发尾下,那颗红痣旁边仍然有些印子,但已经消退大半,变得不太清晰了。

  (可能我天生淫乱,只对性欲易感。和你做爱舒服,就不生你的气。你卖卖惨,我不就让你当我助理了么。)

  ……

  江看着那些个印子,像一个算对象怀孕日子来确定是不是自己种的多疑男友,推测那个淤血的痕迹大约形成了多久,是不是自己之前留下的。

  没有结论。他毕竟不是法医。

  江心白产生了一丝怪异的烦躁。

  飞机起飞的时候,杨广生盯住他:“啥感觉?”

  江:“没感觉。”

  “?”

  他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很淡定,身体也很松弛。杨广生立刻觉得索然味,不再理他了。

  因为确实不擅长起早,杨广生很快就打着哈欠带上眼罩,歪着身子,靠在江助理的肩膀上睡了。但是飞机开始穿云过雾剧烈起伏时,他仍坚强地醒过来,在眼罩的黑暗中握住江的腿,顺着突然紧绷起的大腿肌肉往上,摸到重点部位去。在感受到那里正如自己所预测的一样在逐渐充血后,就带着满意的笑容继续睡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他说,“硬一路。”

  操!这个傻……即使只是腹诽,江心白这回,却莫名犹豫着,把那个他最惯常用来骂人的脏字儿咽回去了。

  他想了想,换了另一个词:这个神经。

  这个神经病!

  江心白咬着牙,平心静气,清除思想。

  过了会儿,他也闭上了眼睛。他是习惯早起的,但的确不习惯颠簸。他有点头晕想吐,干脆睡觉。他在杨广生的桃子味道和飞行眩晕中,逐渐昏沉。

  ……

  海城也是会下雪的。

  这在他的记忆里是破碎又深刻的部分——有的部分破碎,有的部分深刻,虚虚实实。

  ……

  “真他妈会藏。以为找个荒山野岭的地方我们就找不到了是吗?”

  “照张照片,给他们跑路的爹妈看看。”

  有人拿起手机拍照,弟弟哭得很厉害。

  “他们,不是,跑路。”他穿着单衣站在门口,风吹得他说话说不利索,牙齿碰在一起,但还在尽力给对方解释着,“他们是去筹钱了。”

  “小屁孩儿……”

  “混蛋诈骗犯……”

  几个人围住他,推搡他,教训他。“我靠大哥!那谁发信息来了。你看。”

  对面几个人发出轰动的声音。

  “车祸!?”

  “怎么可能这么寸。假的吧?个叫什么。偷天换日?跑了吧就是……”

  一阵喧哗。

  “真的,是真的。‘天降大雪,机场高速突发连环车祸’,早点儿那个新闻你记得没?”

  “喂,小诈骗犯,你看这照片。是不是你爸妈?是不是?”

  一张车祸照片被怼到他面前。他看了会儿,一把打掉了那个手机。

  “我的手机!你他妈的……”

  他的脸被打回了一巴掌。

  “这就是那娘们儿的拖油瓶,那个小的才是姓李的亲生的。”一个人说。

  有一个人离开了他身边,弟弟的哭声变大了。

  他捡起地上一块沾着雪水的冰冷的石头丢过去。正好砸到了那人的脑袋。那个脑袋流血了。

  他被几个人按在雪地上揍。

  时间漫长。他眼睛肿得看不见了,鼻腔里都是血腥味,头也晕晕乎乎的,开始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飘落在他的脸颊上的雪化了,变成水痕在他脸上流淌。

  手机被他打掉了,可是那个照片却深深印在他脑子里。在这阵漫长的疼痛中,那个照片的映像就没离开过。因此,他甚至开始有点感激起这些实体的疼痛所带来的能够转移意识的麻痹感来了。

  “四百万啊!妈的老子现在找谁要?”

  他们下手更狠了。

  膝盖突然一阵剧痛。他听见自己法控制地尖叫了一声。弟弟哭着说别打我哥哥,没人理。

  “干脆把这俩小诈骗犯都卖了,卖心卖肝卖肾,能收回多少是多少。”

  诈骗。

  跑路。

  车祸。

  都死了。

  他手里攥住了手边一块尖锐的石头,割得手疼的那种。

  “草!草!打死都他妈不解恨……拿不着钱还赔了老子一部手机!”

  那些人边施暴边说话,给自己加油似的。但他什么都看不见。

  “家里的钱……”他用尽力气说。

  “小崽子说什么呢。”

  “我家里还有钱……”

  “嗯?停一下!你说钱吗?”

  大哥靠近了。似乎是蹲下了:“你他妈大点声!”

  他手里的石头攥得更紧了,慢慢曲起胳膊。

  我杀了你!

  远处传来一阵车的引擎声,停在了附近,然后是下车过来的脚步声。几个人的手脚暂且停下了,大哥也站了起来。

  “哎呀不好意思请问一下那个回城怎么……”这个声音有点沙哑,怪怪的。说话说了一半,停下了,似乎也被吓到了:“你们这干什么呢?”

  “少管闲事,滚蛋!”

  这群人在那边乱哄哄地说了很久,听起来像是把那个新来的哑嗓子围住了。

  “……”

  “报警?”

  “我们他妈还想报警呢操!”

  “他们爸妈欠钱,跑路死了。欠我们老板四百万。”

  “警告你别找事儿。消停滚蛋否则连你一起……”

  “……”

  “什么?”

  “你谁?”

  “真的假的。”

  “扯淡吧你……”

  “唔!……”

  一阵惊诧声,不知为何。

  ……

  一阵脚步走近了他,他就用力挥出胳膊,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哎呀我去,差点让你弄破相了。”是那个哑嗓子的人。

  他奋力挣扎,但对方是个成年人,力气很大,攥住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把石头从他扣死了的手指里硬掰出来,扔了。

  他挥动拳头,对方干脆抱住他:“好啦,好啦。”

  “……”

  哑嗓子小心地摸摸他的伤腿。很小心,只触及边缘:“很疼吗?”

  他今天在此刻才终于有了想哭的欲望,但只是想。他抿紧了嘴巴,摇头。

  哑嗓子:“忍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哑嗓子把他一打横抱起,抱着上了车。他说:“我弟弟……”

  他因为脸肿着,说话嘟嘟囔囔的,就像是哭了。但他真没有。但哑嗓子说的话听起来是误会了,温柔得过分:“他在呢。别怕,没事了。”

  哑嗓子说完,弟弟嗷嗷地完全忘我的哭声就跟在了身边。

  他:“……我没怕。”

  车门关上了。哑嗓子挪了挪身子,几次温热轻盈的呼吸就拂在他脸上,又离开了。

  哑嗓子对着前面的主驾驶位置说:“正好,你知道怎么回城,我他妈迷路了,要不赶紧回去吃药可能会死。快点开,你也算救我一命。哈哈哈哈……咳咳!……”

  这人笑起来没心没肺的。

  前面开车的人也跟着讪笑一声。是刚才打他的人的其中之一。

  “你真的是?……”

  “嘘。”哑嗓子制止了他的话,说道:“一会儿给你们取钱不就得了,管我是谁呢。然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你们别找我也不许找这俩孩子。”

  “您放心,我们也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都是过日子,谁想犯罪呀。”听语调,开车的还委屈上了。

  接下来前面那个人居然还和哑嗓子聊挺好。明明刚才还在暴打儿童,甚至要把一个13岁和6岁孩子拿去卖器官的魔鬼,令人仇恨,令人愤怒,令人恐惧。现在却和普通人异,甚至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谄媚。

  这人间……

  这人间……

  怎么……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那个年龄里的形容词,没有哪个能在这荒诞的现实世界用得上。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可睁不开。勉强忍痛睁开缝隙,也只有暗色的红。他就伸手去摸。突然让对方给捉住了:“哎你!可别给我衬衫蹭得哪儿都是血啊。”

  于是他想闻闻,记住这个人的味道。但他的鼻腔里只有血腥气,还有今天下雪带来的那种冷清的气味。

  哑嗓子:“闻什么呢,跟个小狗似的。”

  在他听来,这句话似乎是鼓励,因此他把脸凑过去,更深地呼吸。但他还是只能嗅到鼻腔里的血味,和冷空气味。

  他很焦躁,不安地动。对方就拍拍他。

  “闻到什么了,小狗?我想我现在大概是桃子味儿的吧?”哑嗓子又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似乎呼吸有些阻碍。

  “你闻得这么用力,气味就跑掉啦。你放缓你的呼吸,放松点,像要睡觉那样呼吸。”

  哑嗓子边说话,边轻轻拍着他,他逐渐平静了。

  桃子味。

  吗。

  奇怪,他并没有闻到什么桃子味。完全没有。

  他努力排除血和雪的干扰,像对方说的那样,缓慢,认真地闻着。

  他说道:“我会还你钱。”

  前面开车的嗤笑了一声:“操,小诈骗犯知道四百万有几个零吗。你学过吗?你他妈就是走了狗屎运了你,要不你这一辈子都……”

  他:“不是诈骗犯。”

  哑嗓子拍拍他:“我知道。”

  他不甘示弱似的补充了一句:“我还你两倍。算利息。”

  开车的讥讽地笑。

  但哑嗓子拍拍他:“哇,真好。”

  他说:“你等我。”

  “嗯。”

  “我要长大才能还你钱。”他想到刚才那俩人关于吃药的对话,又说,“所以你要好好吃药,好好活着,等我长大了还钱,爷爷。”

  “爷?……”

  这回两个人都笑起来,本来哭累了似乎睡着了的弟弟突然被吓醒,忘情地嚎啕。

  在这嚎啕中哑嗓子把他抱得紧了点,在他耳边用更嘶哑的声音和狡黠的语气说道:“好,爷爷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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