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替天行道 宁幺儿已经定好了名字……_圆圆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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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替天行道 宁幺儿已经定好了名字……

  宁幺儿已经定好了名字,宁宣在几个族人选出来的名字里挑挑拣拣,最后定了一个茂字。

  奶娘喜极而泣,抓住一个小丫头往人怀里大方地丢了个小银珠子道:“你去替我传个话!告诉太太幺儿爷要上族谱了,让她安心吃碗饭。”

  小丫头捏着手里轻飘飘的银珠子,盯着奶娘耳朵上的素金坠子呸了一声。

  死老太婆抠不死你!自己穿金戴银拿三个肉包子打赏人!

  那头那个小太太谁不知道,泼了水的火马上就要熄了!

  奶娘在宁家住了一阵子心里,怕这十文钱打水漂还捏了三个在手上,道:“你去回了话再过来找我拿剩下的。”

  小丫头白眼快翻上天,真当宁家是什么破落户,三文钱丢在地上狗都不捡!

  旁边的姐妹扯着她,捏着钱点头哈腰地笑,反正大白天没事干,耍人也是乐子啊。

  小丫头也懂了,捏着铜板乖巧地跟奶娘说好,转身就拉着姐妹溜到灶下吃汤饭。

  吃完了一抹嘴,她又过来低眉顺眼地跟奶娘回话:“太太说这事你办得好,在家让厨娘做了一桌子好菜,要重重的赏你。”

  奶娘头先还听得乐呵呵的,笑着笑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为了下奶,宁家的奶娘都不让吃盐,每天就让吃白味的蒜泥白肉蹄花汤和大豆。方小太太把幺儿爷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可能给她办一桌子菜?

  再看小丫头跟后边几个丫头挤眉弄眼的笑,奶娘知道自己被耍了,脸一下胀得通红,伸手就要用大耳刮子抽她,。

  “小蹄子骗到你娘头上,看老娘不打死你。”

  小丫头用帕子挡着脸,边跑边指着她的胸口笑:“羞死人,奶都跑出来了,不要脸!”

  奶娘低头一看,喏,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溢|奶了,胸前湿乎乎的一片简直不像个样子。

  她羞得捂住脸呜呜地哭,真不知道宁家是哪个花果山放出来的猴子,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是东西呢?

  活还是要干,奶娘用帕子擦干净眼泪,摸索着在地上把是个铜板捡起来,看着里头的正方形简直像一口天井,一低头就跟掉在水里似的。

  回屋换了干净衣裳出来,奶娘笑得暖暖的走出去跪在方小太太跟前。

  屋子里都是檀香味,奶娘有些不舒服,道:“太太,幺儿爷被大爷抱着上族谱特意打发我回来跟太太说一声。”

  方小太太盖着厚棉被,屋子里摆了两三个炭盆,脸色白得像丧布,她惊讶道:“大爷能有这个心?他有这个心你幺儿爷还用等到今天?”

  奶娘知道她误会了,道:“奶奶,是大房的大爷呢,他听见幺儿爷在外头想进门给祖宗磕头,特特让人过来抱着幺儿爷进门。”

  她就知道三个亲哥哥绝没有这么好心!天知道她的委屈,自己进门的时候曹氏已经被关起来了。三兄弟怎么对自己倒跟对仇人似的?分明是老爷关的人!

  方小太太不服气,自己没做对不起曹氏的事,她的儿子是老爷的血脉,她理直气壮!

  这么想着,方小太太一下有了力气,强撑着跪在床上对没穿衣服的绿皮肤观音像磕头,磕完了又把琴姐叫过来让她磕,道:“你弟上了族谱,你后半辈子有靠了,多亏度母度人,来跪着念,再恭敬些。”

  来念经的马姑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道:“绿度母是观音菩萨的一滴慈悲泪,我早说咱们女儿家供她很灵验!”

  琴姐不信神佛,要是神佛有用怎么还那么多人泡在苦水里?她把头低下去想,算了,娘老了,权当哄她高兴罢。

  三个人就这么在屋子里念经拜佛。

  奶娘没听过什么绿皮肤不穿衣服的菩萨,没忍住往上看了一眼,菩萨眼是睁开的,直勾勾地盯着人,奶娘吓了一跳,觉得胸口又有些湿了,她赶紧缩在地上说要出去抱幺儿爷。

  方小太太咳嗽着让她出去,又拉着马姑子对着神像念咒。

  最好咒死那三个狗东西!

  结果三个人等啊等,从等到乌金西坠还是没等来喜讯。

  方小太太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马姑子知道今天拿不到赏钱,脚底抹油说家里干女儿干儿子等着自己回去吃饭。

  方小太太也没什么饭菜能接待她,马姑子溜得很顺利。

  她前脚刚走,奶娘后脚就抱着孩子披头散发地跑进来跪在地上哭天抢地地说:“太太!还是没成!大爷跪到大老爷跟前撒泼,愣是赶在最后关头让人把幺儿爷带走了。”奶娘哭得伤心欲绝,道:“大少爷连名字都选好了,说要叫茂哥儿,让幺儿爷以后枝繁叶茂,让咱们家家大业大。”

  在场的长辈家里都有孙儿,瞧着都有些不忍心。可宁大抱着孩子就是不撒手,又让宁宣过去见大老爷。

  宁家族老看宁宣都被叫走了,也不乐意摊上这桩子事,眨眼就把香烛纸钱撤得一干二净。

  奶娘实在没办法,只能抱着孩子回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方小太太反而不慌了,指着奶娘道:“你现在就回去找王姨娘,跟她说叫人过来滴血验亲,验亲要开棺,老爷尸首还在这事很方便。”

  奶娘吞了吞口水,凝神听着。这是要跟宁家打擂台吗?

  “叫她多带些师爷差役,以后幺儿爷有多少钱,咱们都平分。”方小太太道,这么闹腾无非就是不肯把家产分给她儿子。

  要是她拿不到,那大家都别拿了。

  杨知县反应很快,奶娘过来一说立马就出动了半个衙门。

  段圆圆一天都在祠堂里头陪着三姑六婆说话,衙门过来要经过宁家祠堂。

  杨家是为了给方小太太撑腰的,来的路上动静就格外大,瞧着宁家人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七大姑八大姨都有些坐不住了,支着脑袋想溜出去看。

  段圆圆和陈姨妈当然不能让她们就这么跑了。

  一是今天是宁宣的好日子,外头就是有个什么最好也不要闹出来,二是屋子里的婆婆媳妇都是要看宁宣脸色吃饭的人,陈姨妈和段圆圆要是压不住她们,以后宁家就乱了。

  陈姨妈这么多年身经百战,眨眼就拿了几副牌过来,让人添茶倒水,说要打牌,她牌技好,要谁赢就要谁赢,屋子里又有小丫头抢着说笑话,慢慢的人声就把外头的喧闹压下去了。

  陈姨妈抹着牌给段圆圆使眼色,让她溜出去瞧瞧怎么回事,这里有她坐着,出不了事。

  段圆圆做出要上果子点心的样子,带着青罗和杜嬷嬷悄悄从后门跑了。

  青罗怕她肚子里有个什么,还叫了一顶两人抬的小轿子。

  还没到呢,段圆圆就看到路上乌泱泱一群人。

  抬轿子的小子就怕巴结不上她,看段圆圆这么有兴致跑过来,一个赶一个地把事情说给她听。

  段圆圆躲在轿子里边听两人叽叽咕咕说了两刻钟总算把事情串明白了。

  要死,怎么好日子老都赶在一天呢!

  段圆圆探出头瞧二房的门,到处找表哥,表哥没找到先看到月牙底绣莲花纹满池娇图案马面裙的裙脚。

  这一看就非同小可,必然是个藏在深闺的美人裙。

  这么抛头露脸在外头走动的杨家妇人,多半是王六儿。

  王六儿是妾,她能压着正头夫人风光这么多年也是个有手段的,穿着一身白里鎏金的衣裙被人簇拥着走到门口,先没开口就默默立泣迎风落泪。

  如花似玉天仙般的媳妇,在老宁家门上哭了,一看就是受尽委屈!

  吃瓜群众比起五大三粗的男人,自然更愿意相信美人是有苦衷的。

  三兄弟无形中已经占尽下风。

  段圆圆听抬轿的小子絮絮叨叨地说:“这个太太真可怜啊!人家只是为了给自己家的姑奶奶出口气,就让她出呀!”

  段圆圆觉得王六儿不是来出气的,杨家不像这么和善的门户。

  方小太太折磨丫头小子,自己被更上头的主子折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生产大出血杨家人都只派了王六儿来看她,别说什么讨公道,就连屁也没放一个。

  宁家三兄弟这么不把宁幺儿放在眼里,还不是因为杨家不给她撑腰么?

  段圆圆下了轿子,从荷包里拿了两个胖馒头出来分给小子们道:“辛苦了,拿去买碗茶吃。”

  小子笑嘻嘻地不受,抛下一句奶奶下次出门还找我们哥儿两个就鬼撵似的跑了。

  青罗看门上那么多人,怕段圆圆从正门进去被不着四六的人挤着,主仆三个对二房也算熟了,就偷摸从人少的侧门跑进去。

  段圆圆没见到王六儿的正脸。

  衙役站在院子里粗声粗气道:“要是不认我们哥儿,就滴血验亲看他是不是宁家的种子。要是认,现在就分家!这破地方姑奶奶再待下去命都要没了。”

  王六儿悲悲切切道:“该你们的我们一根针都不贪,可宁幺儿的家产也不能白白没了呀。”

  闹了半天是杨家也盯上了二房的钱啊。

  段圆圆看明白了,她对二房的钱财没什么想法,大房本来就占了百分之七十的财产,这数量已经很惊人,宁宣又没个弟弟什么的,那以后整个家通通都是他的。

  看表哥在家里天天捣鼓这个捣鼓那个就知道了,他们家钱是花不完的。

  宁家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是宁文博两个弟弟平分,也就是各占百分之十五。

  宁家二房现在的百分之十五要分七成给宁大,剩下那点毛毛雨就是上了族谱的二房男嗣平分。

  宁幺儿虽然是庶出,但只要上了族谱,依然跟剩下的两个非长的嫡子拥有一样的继承权。

  本来为数不多的家产又少了三分之一,宁二和宁三能干就有鬼了。

  但顶在前头的是宁大。

  段圆圆觉得宁大有点人来疯,他就算不挤兑宁幺儿两个弟弟也要挤兑,难不成他对两个弟弟是真爱?

  宁大只是觉得爹死了自己就是宁家最大的,爹以前有什么权力现在自己当然也有什么权利。

  家里就是买头蒜都得听他的!

  凭什么大房的人事事依着宁宣自己就不行?他们都是嫡长子!

  青罗很膈应,道:“二老爷当家做主这么些年,明面上的估计都不是大头。”暗地里藏的才是好东西,这可都是吃铺子里头的钱攒下来的。

  这都该还给大房!

  段圆圆听着也有点心疼了,只是这些事轮不到她管,表哥不出手她也只有干瞪眼吹吹耳边风的份儿。

  她在心里劝自己当做没听过,钱嘛,够花就行了,当守财奴没出息的。

  段圆圆泪流满面地想。

  反正她也不知道宁二老爷偷偷藏了多少钱,不知道就是没藏!

  可衙门知道!

  杨知县和师爷从亲家丧讯传出来的那天就上串下跳地在衙门整理宁二老爷的家私。

  整整二十万两银子,他仙人的,他竟然有二十万两藏起来的银子。

  蛀虫!败类!他就是这么当家的?当了一辈子家钱都搂到自己窝里去了!

  有这笔钱自己再升一级不是什么问题,杨知县捂着胸口倒在椅子上喘气,绞尽脑汁地想究竟怎么样才能把这笔钱搂回来。

  方小太太也了解这个表哥,眼看着儿子上族谱没有戏了,她就让奶娘适当地递了橄榄枝过去。

  杨知县差点喜极而泣,迅速让爱妾打上了为姑奶奶讨公道的旗号跑过来。

  夫人也顾不上吃醋了,赚钱要紧。

  很快王六儿慢条斯理地打扮得出水芙蓉似的走了。

  杨知县慢悠悠地在屋子里跟账房下棋,道:“我们这是替天行道,非打得这吃里扒外的死王八跳尸不可!”

  宁家二房看着白底黑面的皂鞋,终于想起来方小太太不是什么能随便拿捏的妾,她背后站着杨知县,只是之前杨知县对这个表妹不闻不问,也只跟他们哥儿几个亲近,搞得大家都稀里糊涂的以为杨知县是跟曹家有什么亲戚关系。

  宁家是要脸的人,宁二老爷身上都是梅花印,仵作什么没见过?开棺看出来跑到外头胡言乱语他们哥儿几个还要不要活了?

  开棺肯定不行。

  三兄弟没亲自露脸,派了大管家在门上应付。

  又让婆子叉着腰在小院子里头骂方小太太不知廉耻,背着几匹布还有脸嫁进来,还没宁家下人屋子里摆的衣裳多!

  方小太太捂着儿子的耳朵脸色铁青,琴姐阴着脸跑出去,手上端了个大铜盆子,猛地朝地上一泼。

  花草迅速变成焦炭,有的都被灼香了。

  仙人的,是热油啊。婆子吓得咬了舌头,见鬼似的盯着琴姐。这丫头也太心狠手辣,跟讨债鬼投胎没什么区别。

  琴姐还慢条斯理地掏了帕子出来擦手,微笑着问她:“我还有油,你想泼在身上吗?”

  婆子搓搓胳膊,吓得愣是半天没埋开步子,跟被剪了舌头的似的,只会在原地打颤,半天才哆嗦着扶着墙跑了。

  前院衙役穿着官皮,手上拿着大棍子腰上挎着刀,冷冷地盯着大管家道:“既然不愿意,那就分家!老子看今儿宁家人来得挺全,正是分家的好日子!”

  大管家急得上火,宁二老爷在时从前的关系还能用,哪有衙役敢这么上门打宁家的脸?

  现在人尸骨未寒,连亲家都变脸了,还能指望谁去?

  大管家咬死了不开棺验尸,分家就更别提了!那三兄弟打来打去都是窝里斗,要分一个铜板给外人都不可能!

  衙役群里一个穿着大袖子衣裳带着方巾的小胡子老爷走出来,笑眯眯地通知——我们又不是来闹事的,是来验看尸首的,你们家老爷不是刚死了吗?现在我们开棺是例行公事,万一他是被谋杀的,又是亲家又是父母官还能给老爷讨个公道。

  衙役开棺要钱,师爷写字也要钱,这么二十多号人呼啦啦地站在二房门口,个个都嗷嗷待哺。

  大管家脸拉了下来,脑袋上汗一串一串往外冒,知道自己顶不住了,叫着小子赶紧去叫三个大爷和宁宣过来。

  小子唬得魂飞胆破,屁滚尿流地跑到屋子里叫人。

  师爷也不怕,还乐呵呵地站在院子里道:“生死大事马虎不得,杨知县交代过要慢慢检查。”

  意思是一群人要反反复复地来。

  段圆圆听得咋舌,蚁多咬死象,这么下去,二房也得破不小的财。

  宁家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宁大当场就拍桌子要冲出去分辨。

  小子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大爷,今非昔比,他是官咱是民,民不与官斗,如何斗得过呢?”

  他心里也有埋怨,要是在族谱上记下宁幺儿的名字,何至于闹到今天?

  小子苦口婆心地劝:“还是去找宣少爷过来瞧瞧,他有乌纱帽,官跟官才好说话哩!”

  宁大坐在椅子上还不乐意,他已经是一个可以当家做主的人了,怎么能又到宁宣跟前装孙子?

  小子看出他拉不的黑状,让他去求宣少爷!”

  宁大握着茶碗慢慢笑了。

  自己现在是家主,有权力指挥弟弟做事,谁不听谁就给他滚出宁家。

  三弟也不想搬出这座大宅子苦哈哈地住到三进的小院子里去吧?

  宁大笑眯眯地摸了两把小子的屁股道:“去吧,去你三爷那头传爷的话。”

  小子摸着屁股心惊胆战地跑了。

  宁宣静悄悄地站在门上看着,二房跟大房早就已经分了家,家里怎么分的衙门阻力两房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二房怎么分都不关他的事,但他自己厌烦了这群人住在自己家中。

  看来这下能把他们彻底撵出去啊,这么想着,宁宣身心都畅快起来。

  段圆圆在人群中找到表哥,一看他摸着玉扳指微笑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多半在憋坏水。

  青罗和杜嬷嬷护着她溜过去。

  段圆圆站在宁宣背后小声地叫他:“表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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