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感复杂_星辰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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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情感复杂

  安舍尔愣住了,他看着沐恩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其中透露出来了些许……胆怯?

  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那般微微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发生了什么?”沐恩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他隐隐感觉到可能和师兄身边的某把刀有关系。

  “你就别管这件事情了。”安舍尔叹了口气,示意沐恩不要再管这件事情。

  “我怎么能不管呢?”沐恩的神色认真了起来,看上去有愠怒的感觉。

  “这是我的选择。”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师兄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需要这样的。”沐恩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大家都知道琉璃魂意味着什么,无瑕之人大道通途不可断绝且有天命加护,邪祟不可亲,小人不可近。

  想要破坏掉这样的魂魄,只有自己可以做到。

  而破坏无瑕之物,天神所偏爱的人会得到巨大的补偿。

  原来师兄如此迅捷的境界攀升竟然是靠这样的方式得来的吗?

  这是饮鸩止渴啊。

  虽然沐恩对自己的师兄能够成为圣人这件事情非常自信——甚至比对自己还要自信。但是谁不想走的更高远呢?虽然自有史以来从未有人能够超越这个境界(欧西里斯的事情只在极小一部分人中有所流传,就连沐恩都不知道),但是这不代表那个境界是不存在的。

  自古拥有琉璃魂的人都可以在成为圣人之后获得某些感应,初窥那个境界的门道,虽然仍然是没有人成功过,但也能籍此成为寻常圣人羡慕的对象。

  “好了,别说这个了,你不是要给我看好东西吗?在哪呢?”安舍尔哈哈一笑,故作轻松道。

  沐恩看了看他,却摇了摇头:“算了吧。”说完,便起身起来,“你好好想想。我……猜你是为了保护我,但是没必要,我已经想明白了,你不可能永远在我的身边,所以为我的命运如果真的要在某处终结,你也没有办法拯救我。别为了这个,搭上你宝贵的灵魂。如果你的魂魄不再澄澈,那么我很难说服自己你仍然是我心中的那个师兄,我没法告诉自己你的心里绝不会装下那些令人恐惧的事情,没法让自己相信你和当初教导我的那个人别无二致。安舍尔、师兄,别让我失去你,好吗?”

  安舍尔看着沐恩的眼睛,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好,师兄答应你。”

  “我知道你不论如何,永远会站在我这边,这是我前行路上莫大的鼓舞和支撑。谢谢你,包容了我这么多年,或许还要再包容那么多年。”

  “谁让你是我的师弟呢,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安舍尔似乎有些动容,声音并不似平常那样沉稳,而是带有些许轻微但是密集的起伏。

  他比了比沐恩刚出生时候的大小,笑着。

  沐恩也笑了,然后他跨出门槛。

  他坐在庄园之中,对来往行人视而不见,对所有的招呼充耳不闻,只是呆呆的看着蔚蓝的天空。

  很难想象距离这样平静安宁的地方往外不到一千里就是有着“屠宰场”之名的北地长城。

  如果不多出去走一走,真的没有办法想象到他人的苦楚和疲劳。也就没有办法真的感受到那些幸福。

  一个从小受到太多宠溺的孩子不会懂得民间疾苦,因为他想象不到社会的残酷,如此一来如果他的家庭能够保护他一辈子而他又很幸运的没有让自己的欲望不断膨胀,那么可以平安的渡过这一生;但事实如果他的欲望不断膨胀,那么会摧毁这个家庭和他自己。

  而如果他的家庭无法保护他一辈子,那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绝望,他会因为不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而悲惨的死去,被那些从未感受过的压力给摧毁、崩溃。

  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其实他们和黑暗中的飞蛾没有太多的区别,只需要些许的光明就能为此奋不顾身,即便那光明是如此虚假。

  但是人的承受能力却是有上限的,如果不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学会举起火把承受盗火者的苦痛,那么就只能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被无边的黑暗包裹、沉溺。

  沐恩其实很庆幸,虽然自己小的时候对于任何事情都没有什么奋斗的欲望,但是在不断的磨砺中,他终于也明白了生命的真谛,明白了承担责任究竟是何物。

  了解到了自己的幸福。

  只是回忆起自己是何时长大的,他确实也没有什么印象了。

  希望吉尔伽美什也能早日认识到这一点,他的能力很强,而且对世界上的其他事情都抱有极高的热情和奋斗精神,还有那种……不惜代价的狠劲。

  会是个比自己更好的塔主人选。

  之后沐恩回到了学校,师兄没有多做挽留,只是在窗台那边看着沐恩与自己挥别,上了马车。

  脸上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大人似乎有些忧愁?”管家扶着强撑病体的安舍尔坐下。

  安舍尔看上去有些憔悴,显然那些权能的力量还在他的身体里不曾散去。

  “我想我大概是了解了当初父亲的想法。看着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什么也不懂、你说什么都会相信的孩子渐渐长大,长得和自己一样高,会有种感慨。然后又会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因为他不管是什么方面,好像都已经要赶上你了——真的令我感觉很难过……他在我眼里还只是个孩子啊,我偶尔做梦,还会想到他很小的样子、那时候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可……可睁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这么高了,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但是眼神……我把他带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可纯净了。难道他就非要成为现在这样吗?就非要要承受那么多的东西吗?我不能理解。我原以为我多做一些,他可以慢点长大……可是……可是……”说着说着,安舍尔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水,他突然笑了,“管家先生,你看到了吗?我的师弟长大了,都会心疼我了。”

  只是在笑得时候,眼泪却渐如珠帘相缀。

  “您不要太苛责自己了。”管家先生叹了口气,“万物生长乃自然之力,人不可为。”

  “我希望他还是当初那个任性的样子,因为我知道他只会对我一个人如此——我又不会怪他!是他把我当成无所不能的守护者,全然相信我曾经告诉他的那些话,他才会怪我啊。可是他现在不会了,在他的心里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角色了。再没人是了……可他该多寂寞啊。”

  老人是看着他的父亲长大的,自然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四百载春秋雨雪,他体察人心微末的能力出神入化。

  却也有犯难的时候。

  安舍尔究竟是在说沐恩,还是说自己你?

  他知道,知道自己曾经的“孙少爷”,后来的“大少爷”,现在的“老爷”是怎样的人,他知道大天使其实过的并不快乐。

  他总在为他人而活。

  当回过头来发现自己人生那些缺憾的时候,已经是无法弥补的境地。所以他在进入内院之后看起来孟浪轻浮,为了吸引那个似乎从不会赞许他的人的注意。

  可能做这些并不是他喜欢的,但那或许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再后来沐恩出现了,一个自小便要离开熟悉的环境独自在陌生的地方生活,这很难让他不产生共情。

  他不想让沐恩变得和自己一样,高塔的学习和压力让沐恩从小就生活在高压之下。

  这也是为什么,其实沐恩甚至每次感受到阳光,都会下意识的将那和师兄联系起来,直到如今都是如此,只不过他从来不曾和别人说过。

  事到头来,安舍尔仍是在为他人而活。

  为了自己的遗憾不再在他人的身上重演。

  老人感觉自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老爷竟然会情绪崩溃——在这样一件小事上。

  当年的他即便是被一些童言无忌性情顽劣的族人欺负、骂作是杂种,他都从来一声不吭。只是埋头努力,让那些原来欺负他的人再不能欺负他,让所有人再不敢说他是杂种,让他以完全没有家族血统却可以成为族长即便哗然也没有人有勇气当着他面提出异议。

  让整个大陆知道他是谁,记住他的名字而不是“乌玛什的养子”。

  但他就是看不得别人不好。任务过程中看到有孩子因为失去父母而绝望无助的哭泣他都会兀自神伤许久。

  他恨的从来不是自己为什么会遭受到生活的玩弄。

  他愿意为了这一切背负世界所有的苦难。

  他是从悲惨中洗炼出的琉璃。

  他叫安舍尔。

  “我有时候在想,人其实一开始应该是很高的,但是后来被生活的重担一点点消磨的低矮,财富和这个世界带给我们的感觉。”他说,“而且……如果人间真的是那样,一出生便是成年,世界会不会对他们温柔一些。”

  许久之后,大天使平静了下来,靠在椅子上淡然的呼吸,只是眉宇之间尽是倦色。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忽而吩咐管家取来纸笔,慢慢的、写下了一首小诗。

  春至草木繁,

  宾客散却疲马懒。

  登城望远瀚,

  一江东去不复还。

  沐恩啊……师兄无能,你别怪罪。

  …………

  路上再没许多杂事,沐恩很平稳的回到了学校之中。

  虽然他来这边也没有什么工作要做,但是这个地方显然能让他感觉舒服一些。

  师兄当然还是那个师兄,但是不管怎么掩饰,人总是会变化的。他们也都不是当初可以无忧无虑在高塔之中奔游的少年了。

  还是迦尔纳那种不太着调的性格能够结结实实的让沐恩从繁杂的思绪中假释出来。

  “怎么离开了这么长时间?我寻思着就算是你去找她们,她们也早回来了。该不会是没找到人家所以顺便旅游了一下吧?”迦尔纳肯定是要拉着沐恩喝酒的。

  沐恩翻了个白眼道:“是不是羡慕我?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干,不如出去玩玩,哪像你,天天要被压榨,给过去的浑水摸鱼交利息。”

  “你这话说的!我从小到大也是正儿八经的天才好不好!”

  “不是我吹,在座的各位都是天才。”沐恩把手一挥,阿兰和亚伯都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那确实……”迦尔纳挠了挠自己的鼻子,有点小尴尬。

  “你上火了?”沐恩发现迦尔纳的鼻子旁边有个小红点。

  “中毒了。”旁边的阿兰不等迦尔纳解释抢先一步拆台道,“做实验的时候不规范操作,报销了很贵重的魔药不说还中了毒,要不是是他原来可能是中过剧毒,但是被救回来了,所以身体里还残存着不少的药性。否则你现在可能只能在床上看到他。”

  “不是吧朋友?这么捞?”沐恩哈哈大笑。

  “能不能别提这个事了!”迦尔纳一拍桌子,“你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竟然还来笑话我?你和你家那位怎么样了啊?”迦尔纳当然是知道沐恩的行踪的,要不是他实在是抽不出空他肯定和沐恩一起走一趟。

  说不得还要加上阿兰。

  但是没办法,他们没有被批假,而且也不所有人都能像沐恩这样任何法阵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沐恩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感觉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只能看命了。”

  “这样可不行啊。”

  “但是我确实也没有什么经验啊,诶亚伯,你是怎么跟公主殿下好上的,传授点经验给我?”

  “问他真是问对了,说真的,要不说谁能看得出来表面这么老实的人一肚子坏水。”迦尔纳拱火道。

  “去去去,什么叫一肚子坏水?不会说话就吃饭。”亚伯眉毛一挑,露出了个鬼脸,“我也没有什么技巧,就是真情实感。”

  “屁,鬼都不信啊。”阿兰翻了个白眼。

  “爱信不信。”亚伯也对着翻白眼。

  沐恩喝了口酒,看着自己的朋友们在这里说话,笑得很开心。

  “我发现亚伯比我刚认识他那会可开朗多了。”沐恩对着其他两人说道。

  “没办法,原来没什么压力。现在压力太大了,说点烂话是个宣泄压力的好途径。”亚伯耸了耸肩。

  “啧,我发现从感受到压力的时间就能算出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够天才。我在雷院的时候就很有压力了。”迦尔纳看起来失去了梦想。

  阿兰则看向沐恩:“你什么时候能感觉到压力啊?能不能停下脚步等等你的室友?”

  “我一直都很有压力啊?”

  “鬼都不信啊!”这次是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沐恩想要去探视正在被隔离的四个少女,但是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只好明天再来。

  第二天,沐恩下楼的时候竟然见到了一个熟人,这让他非常的意外。

  “枫叶小姐……”沐恩看着那个女子,发现自己不管看到她多少次都会觉得非常惊艳。

  “怎么突然叫的这么客气。”女人看着沐恩,笑得很美。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这边,因为之前从没有人能够带着提醒如此之大的宠物在学院里招摇过市。

  那头名为狗蛋的雪白神狮就在身后。

  甚至在看到沐恩的时候吐了个舌头。

  娘的这出声真的是要成精了。

  “您怎么会在这里?”沐恩觉得如果帝国决定要打仗,那么这位少女肯定是不可或缺的一员。

  “你这么长时间也没个音讯,所以我就只好过来寻你了。”

  “都有自己的生活嘛……”

  “啊……你该不会忘了那些时光了吧。”

  这话说得太暧昧,暧昧到自己爱吃瓜的室友阿兰不知道从那冒出个大脑袋张开一个夸张的表情。

  “我的海神啊……”他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穿梭,变得越来越炙热,“真的可以这么劲爆?!”

  “你要是乱说我就打死你。”沐恩递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而阿兰立马做出明白的手势。

  我懂我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迦尔纳!亚伯!我有个事!!!

  沐恩看着变成一缕青烟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阿兰,感觉自己名节怕是保不住了。

  他一把拽过了美艳的女子,两人来到了一个僻静之所。

  “哎呀,干嘛?这么着急?”枫叶显然就是在挑逗他。

  沐恩将对方推到墙边上,刚伸出手指就被她这句话呛得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他感觉自己已经非常疲倦了。

  为什么会感觉疲倦呢?可能是心累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啊?我应该很明确的告诉过你我有女朋友吧?你这样我怎么办?”

  “我也没说什么啊。”

  “那种话会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那是他们心脏,怎么能怪我?”

  沐恩的心更累了。

  不是吧姐姐,我这边好不容易能重修旧好,结果你出来横插一脚。

  您是巴不得我死吗。

  沐恩顺了顺气,争取让自己镇定下来:“事情是这样的,咱们之间没有什么,您也要注意身份不要说那些让人误解的话。不敢误了姐姐的姻缘……你等我说完!”沐恩甩开对方的手臂后跳一步做出战斗姿势。

  “你就是姐姐的姻缘,误不了。”

  “我不会分手的,而且她也断不可能允许我分心二用,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这样吧,让我来见见这位幸福的少女可以吗?”

  “你想的也太多了,绝无可能。而且您到底是来干嘛的?”说着,沐恩被余光牵动转过头,发现远处的墙脚出现了三颗脑袋,迅速缩了回去。

  妈的,亚伯的压力是真的很大啊,这种事怎么能想象到他也会出现的?!

  “我是来当老师的啊,我也是魔导师,怎么说也应该来担任职务吧?这是高塔的要求啊。”

  “您为什么不去本院,来新院?”

  “你在这里啊。”

  “我不需要你教。”

  “只是想看看嘛你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很让我伤心耶?有句话是什么来着?穿上什么不认人。”

  “我没……”沐恩本想说我没有在你面前脱下过裤子,但是想了想自己刚刚在那个木屋里醒来的情况,尴尬的改了口,“就算有也是被迫的!”

  “那也是既成事实。”

  “总之我劝您死了这条心,也不要去打扰我的女友——如果你以某种常规手段之外的方式知道了她是谁的话。”说到这里,沐恩正了颜色,“我很尊重您,也的确很喜欢您。但是不管七情如何六欲怎样,道义为先。如果您影响了我们,那么我会因此断绝和您的任何练习甚至将您视为敌人,我不想失去您这样的朋友,所以咱们还是保持一个恰如其分的距离为好。”

  枫叶在原地轻轻的旋转一圈,她的长裙如同蝶翼翩翩,然后摊开手掌,看着沐恩的眼睛笑着说道。

  “你赢了。”

  沐恩却不是很敢看她的眼睛,因为他觉得如果多看了恐怕会改变自己的立场。

  然后他就迅速朝着房子奔去。

  转过那个拐角后,那边传来了魔法爆裂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三个人的怪叫和一个人的怒斥。

  “年轻真好啊……你说是不是狗蛋?”

  “嗷呜。”

  之后沐恩自然是不能再去看那几个少女了,不禁心中烦闷。

  “女人真是麻烦!”迦尔纳在旁边挥斥方遒道,“我就觉得你这样的才人就应该放弃所有对爱情不切实际的幻象,女人只会影响你追求更高境界的脚步。”

  “有你们这样的损友难道我就不会了吗。”沐恩转过头,慢慢的竖起了那根“象征着国际友好亲善态度”的中指。

  “这种事情我们知道有什么关系呢?”阿兰的声音冲屋顶传来。

  抬头一看,哦,原来是被沐恩倒吊在上面了。

  “你给我闭嘴!”沐恩看都没看他,就是骂。

  之后沐恩苦思冥想,决定让阿兰戴罪立功,去看看那个几个姑娘,顺便给张纸条给辛奈,但是一定要隐秘。

  对外宣称是去看拉瑞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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