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圆桌议会
沐恩自然是打不赢对方的，毕竟光让那头狮子来沐恩感觉自己都够呛。
他其实是种是种对自己没什么自信的人，除非逼急了或者必要，否则他不太喜欢战斗。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他基本上出手就不讲什么分寸了，只要开始战斗就都是抱着尽最大的力气以最小的代价弄死对方为目标的。
他本身对战猛兽这类的东西就不太多，而且即便是猛兽里可以说是种群的位阶没有那么高的摩印虎和雷豹这些东西，他也是会觉得有很大压力，所以这种基本上站在食物链顶层可以和圣兽们掰掰手腕的物种，他是真的心里打鼓。
而且实在是没有内斗的必要和理由。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确实就是没办法用理性逻辑来说明的。沐恩自己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办法去再多说什么。
当初如果不是被迦尔纳打入暗河，沐恩在地精森林的遗矿时绝对不会离开。
只是虽然沐恩真的很喜欢枫叶，但是枫叶真的也那么喜欢自己吗？才认识没多久而已，如果说一见钟情，沐恩总觉的那些东西实在是离自己太远了。即便是当初可以算是和自己两情相悦的辛奈，也要自己英雄救美一次也才开始不曾掩饰对自己的好感。
这算什么？美救英雄？沐恩有点难以接受。
关键是还被人看光了。
“先去那个小镇看看吧。真是可惜，他们民风其实还挺淳朴的，人也都很友善。”枫叶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
“那你还说放弃搜寻杀害他们的凶手？”
“毕竟你对姐姐来说更重要嘛，我也不想你去冒险呀。”
“你为什么……”
“停停停，你怎么天天问为什么喜欢你啊。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你这么帅怎么这么没自信呢？”
“我觉得自己还是挺自信的。”这话专指沐恩对于自己的知识和对付同境界正常精灵族系生命的自信。
“不，你太没有自信了。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自信了——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获得学院大比名次的时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真是难以想象你的生长环境到底是什么样子才会让你这么谦逊。”
“因为总是遇到超越自己理解的事情吧，而且我其实对于这个方面是真的非常自信，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自己，从理性上难以解释。更何况还是你救了我不是吗，我甚至什么也没做。”
“感情呢，就是这样，难道你找女朋友也是用理性的标准去约束了之后觉得合适才会谈吗？”
“……你赢了。”沐恩也经历过那种感觉，但是还是无法将别人的这种感情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而且枫叶是张扬而带有某种侵略性的，和沐恩表达爱意的方法差别很大，所以沐恩这种有点类似于抵触或者不安的感觉其实也有不适应的因素在其中吧。
“你去小镇的话，不会被人类认出来吗？而且你的身高……也比他们高很多吧？”枫叶在亚精灵中并不显得很高，但是也有将近两米的高度，之比沐恩矮一点点。
这样的身高放在帝国中为数众多的天才组成的人群之中可以算是“小鸟依人”类型的，但是这个身高不管是在帝国的平民中还是还是在人类中都不算矮了。
应该说比因为人类的整体知识与魔法水平较低，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像精灵和亚精灵那样在单位的天地内获得更多的资源。他们的统治者有意识的将更多的知识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大部分的平民连最基本的教育都没有。很多的人类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不识字，这样的话，统治者们就可以更简单的控制这些民众。
所以底层的民众长期营养不良，这就导致了虽然那些贵族的身高都可以平均在一米七左右，会魔法的家族可以更高一点，但是底层的民众甚至就只有一米五六而已。
不过这种特点其实在那里都没有办法避免，亚精灵的平均身高那么高也只不过是沾了精灵的光罢了，很多的民众也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确实有点高，不过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在那里生活，只是跟他们做些交易换点生活的必需品之类。”
“对啊……”沐恩突然想到，“之前去的时候应该拿点东西用的——不过我的魔导器不在自己的身上，也拿不了多少。”
“没关系，姐姐有。喏，这个送给你。”
说着，枫叶丢给了沐恩一串项链，上面镶嵌着一块粉红色的宝石，品质很高，而且有点小浪漫的意味。
“不必了……”沐恩将那个宝石递回去，“我自己有，只不过没有带在身边，这个东西如果真的带回去了，我说不清的。”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还怕女朋友啊？”
“男孩子为什么不能怕女朋友？而且这是责任吧，我有义务保持忠贞。”
“又没结婚。”
“这话可不兴说啊。如果不忠贞，谁愿意和我结婚呢？如果我就这样抛弃她，你真的就放心我和你在一起吗？”
“这倒也是。”枫叶笑了起来。
到了后半夜，两人才和狗蛋来到了那个小镇，因为也不算着急，而且枫叶似乎在刻意的放慢脚步，所以时间就用的更久了些。
“你不困吗？”沐恩看着枫叶，现在已经是秋天，可能要早上七点以上才能天亮，现在应该是四点左右，满天的星辰还在扑闪，而且夜仿佛更加昏沉。
破晓之前是最冷也最黑的时候，幸好沐恩不怕黑，而且身上的皮草让他不会觉得寒冷。
“不困哦，和你在一起总让我觉得很开心呢。”
“哈哈……”沐恩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狗蛋，你感觉到了什么没有？”枫叶拍了拍神狮的头颅，而那白金色的狮子仔细感受了片刻后晃了晃自己硕大的脑袋，连鬃毛也腾飞而起，仿佛是龙卷风一样。
沐恩看着枫叶说：“我之前说了，这里没有任何痕迹的。”
“哎呀哎呀，姐姐不是不相信你嘛。只是狮子的嗅觉还是比人灵敏的，可能有人在这里隐藏的很好，或者已经离开了几天气味淡薄，虽然咱们闻不出来，但是狮子说不定可以有什么意外的发现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小会，然后枫叶笑了起来：“真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如果有人用这种力度追我，我当时就从了。
迦尔纳的声音在耳边出现，沐恩颤抖了一下，原来是幻听。
“妈的闭嘴，哪都有你。”沐恩在心里骂道。
远在天边的迦尔纳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开心。
太诡异了。
沐恩带着枫叶走到民居之中，然后以之前用过的方法将那些已经干涸的腐化残留物给重新激发起来。
这种味道逐渐扩散，然后沐恩能够感觉到留在房子外面的狮子发出了具有威胁的气息，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我说了他们离开了很久吧。”沐恩站起来，拍了拍手，然后用净化之力将那些东西给清除殆尽。
“这样的话寻找的难度会非常的高……这边虽然不算是高原了，但其实海拔还是不低的，又是山地，很难找到他们的位置——而且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待在一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
“先回家嘛，然后这里有情况的事情我们还是可以上报给帝国呀。”
“……先找一找。”
沐恩不想放弃，但是枫叶轻轻的摇了摇他的手，劝道：“你肯定不是通过正常方式来到这里的，所以肯定很着急回去吧？你的下落不明，你的那个小女友肯定也会担心，还有你的朋友们。而且，我真的不想你冒险的。”
“你一直生活在丛林中，那你对那边的地形应该了解很多吧？”沐恩不置可否，问了另一个问题。
“嗯，我每天都要去打猎的。”
“也就是说你可以确定那边没有？”
“如果有的话，我一定很早就发现了。”
沐恩听完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提议道：“那这样，咱们在另两个方向找一找，如果实在没有，我们就离开，暂时就不管这个事情了。”
“你怎么这么倔强呢。”枫叶轻轻的点了点沐恩的头，一副有些生气他自作主张但是又拿他没什么办法的样子。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仗着喜欢为非作歹吧。
……
“安、安舍尔大人？！”边关的将士看到了远方走过来的人影，那个最前方的男子似乎在扛着什么人前进，而身后还有零散的人跟着。
已经是深夜了，这个时候早已经楼台高锁，士兵本来想要叫他们停下来，但是看清了来着的面容之后不禁大惊失色。
“是我。”安舍尔满身是血，气息微弱，但是好在他似乎还很清醒，眼眶中的双眸仍然透射出刚毅的表情。
但是即便如此，仍然无法掩饰一行人脸上的疲惫。
“这是？”
“库珀宗师。”安舍尔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
库珀宗师正是带队出发的那位高塔宗师，但是此刻他趴在安舍尔的肩上，生死不知。
“什么人能把宗师伤成这样？”边关的将领从睡梦中被惊醒，迅速赶来，连衣服都没有穿戴整齐。
“哼，多了。宗师大人身体异样不大，但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沉睡到了现在，烦请您赶紧上报高塔，就说任务失败。对了，消息，务必封锁，不要让帝国陷入被动。”安舍尔将宗师交给来协助他们的人，并说完了这些话，虽然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大人！”惊叫声此起彼伏。
第二天，朝野震惊，几个消息亨通的老狐狸在大殿之上倒还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的神色，毕竟他们作业已经在家里惊讶完了。而其他人显然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圆桌议会差点就变成了菜市场。
“肃静。”帝国的首相站起来，维持会场秩序，但是眼神却不自觉的往旁边瞥了一眼，他的左手边是帝王，而帝王的左手边是个常年空荡的座位，但是今天也迎来了它的主人。
塔瓦西斯罕见的莅临了圆桌议会，可想而知事情的重要性。
距离塔瓦西斯上次坐在这里，还是将近十年之前商讨是否要出兵帮助神殿解决神兽暴动的事情。
平日里的高塔是拥有高度自治权的，绝大多数的内部事物是靠宗师们组成的高塔议会来**决定，比如人员的调度，魔法道具的分配之类。但是如果要出动宗师，那就需要上报到由帝王领导的最高议会了。
当然这种议会塔瓦西斯基本上不来，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如果是安努七世希望的，那他照做就是了。
今天他会出现在这里和库珀的受伤分不开关系，高塔的那些宗师们都是真才实学的，毕竟除了可能几百年出不了两手之数的荣誉宗师外，其他人的魔法回路就是那么硬，对于魔法的理解就是在基本统一的标准线上。
委派库珀为领导带队去探访那个大墓，就说明库珀宗师不管是从魔法的水平上，能力的相性上，都应该占有主动权，但是如今虽然是活着，但是却长睡不起，这样的结果显然无法接受。
“塔主大人，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首相看向安坐如山的塔瓦西斯，语气非常恭敬的问道。
“人还没到，我也不知。”塔瓦西斯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给他满意的答复。
“如果您一点线索也没有，我相信您应该不会出席会议的。”
“的确如此，但是具体情况我的确是不知道，但是根据随行人员的报告，我们还是获得了很多信息的……”
会议结束之后，首相邀请塔瓦西斯共行一段路。
“大天使身体无恙吧？”首相与之闲聊道。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已经苏醒了过来。只是疲劳过度，休息几天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您向来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我想知道您对此事的真实想法。而且……我听说小天使好像——出了些意外，至今下落不明，如果两位天使都出了问题，恐怕会让陛下不安。”
“无妨……即便真的他们都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在即将到来的波涛中都难以成为真正的中坚力量。”
“安舍尔大人如今已经是名动一方，即便是现在，也可以算得上是中坚力量了。”
“相信您应该不会忘了那场‘天灾’，宗师之下，余者有插手的能力吗？显然并非如此。而有可能灭国的战争，只会比那更加恐怖。”
“您的意思是？”
“出去才是最重要的，陨落或是就此腾飞，全凭本事。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成为中坚力量啊。”
“那关于公主大墓的问题，你当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明确的想法。但是刚刚会议上，陛下似乎仍然不甘心啊。”
“我现在也仍然没什么想法，如果陛下下定决心，不管是做还是不做，我都会表示支持。”
“您也说了，那场灾难让宗师之下都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而这样的事情，显然也会危机到宗师的生命。相信您是明白的，再怎样宝贵的物品都是身外之物，人才是现在重要的资源。”
塔瓦西斯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微笑了一下：“您的话说的太过露骨了，其实您没有必要征求我的意见，我只是个闲散人员罢了，帝王的决定我绝对不会干涉的。”
听到这话，首相似乎咬了咬牙：“天灾就真的只是天灾吗？您不会不明白吧。”
塔主停了下来，再次看向首相的眼神变得寒气幽幽：“如果什么都不做，当然就什么都不会错。但是你不做的，别人会做，这些东西最终就会将你淹没。首相大人，不要质疑太阳的决定，你可以给王劝谏，但是不可以否定哪怕是过往的事故的出发点是为了贡献。如果没有做好，那不是帝王的错误，那是你们的错误，你们没有做好，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说罢，塔瓦西斯拂袖而去，留下首相一个人。
首相看着塔瓦西斯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盲从就是对的吗？你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塔瓦西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之前，深邃的眼瞳中仿佛有无数幽蓝的光晕在流转。
对于一个庞大的帝国来说，人才肯定不缺少，但是有些事情是难以给出最好方案的，如果所有人都只是只是着眼于一个问题，那么这个国家不可能会维持这么久的稳定。
作为高塔的塔主，他要想的，是更加缥缈的事情，他的敌人，是超越人们想象力的存在。
当初的事情很为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终究是没有能够打到两河流域来，这帮王公贵族也并不曾亲临战场，怎么知道那满目疮痍的景象和来者携带的那种压迫感。
只是在遥远处看着那幽暗贤者如同豆丁大小的身影，就已经让人觉得难以承受。
他们不懂，过去之后他们依然歌舞升平。
民间有个笑话，就是财主要破产，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因为他们从来不曾真的俯下身自去看那些平凡的生命，也不愿意抬头看笼罩天幕的阴云。
塔瓦西斯知道沐恩没有死，虽然现在绝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有意思的是，似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告诉帝王，所以安努王甚至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而且因为某些原因，甚至有了塔瓦西斯和乌玛什不和的传闻，不过这些闲言碎语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将这等大师告诉安努王，因为他不曾说，别人也不想帮他说。
不管是在朝还是在野，对他不满的人都不计其数，那些人认为塔瓦西斯是个不够合格的塔主，做出的贡献也都是在自己成为塔主之前。
圣人肯定是不会处死不管怎么样帝国都需要哄着的，但是让他卸任塔主这个职位，早就有人跃跃欲试了。
塔瓦西斯掌权的年份不多，甚至在沐恩刚刚出生那会他还只能算是个新手，即便是他也会在面对自己刚刚入门还不算纯属的领域的时候不自觉的多想，但是如今已经不会了。
新塔院是个培养人才的地方，但是并不是特别优秀的可以持续性输送高等级别人才的地方，精通战斗必然要在其他方面有所割舍。几乎是可以看到的，未来这批孩子对于魔法的理解和控制平均水平必然要下滑太多。
但是这是有必要的。
他的感知无法蔓延到帝国世界大阵之外，但是那种冥冥之中的牵引还是让他能够大致感觉到沐恩身处的方位，当这个感觉消失之前，他都不会觉得沐恩死了。
其实塔瓦西斯的心态有很多的变化，甚至在他当上塔主之前的那将近两百年的人生中都没有这么多情绪上的变化。
他本以为沐恩灵魂破裂之后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但是只能说世界还是非常的神奇，而且他的运气终究还是很好。
只是但愿别跟那个存在搭上关系。
对于库珀宗师的情况，高塔内的宗师们都非常的关心，他们甚至放下了手中的课题在库珀宗师抵达帝都的时候立刻开始进行研究讨论。
经过一番折腾，安舍尔最终是回到了新塔院，但是他可能是不能留在这里了，要将自己的学员带回家族之中进行学习。
虽然他的学员实际上只有一个。
“呦，张伯伦。”张伯伦在门口等他。
“塔主大人跟你说了什么没有？关于沐恩的。”张伯伦不想直接告诉对方这个消息，所以先试探了一句。
“嗯？什么事情？我甚至没有见到他，他最近好像非常的忙碌。”
“那个……”张伯伦犹豫了一下，走到他的耳边轻声的跟他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说完后，张伯伦很快的后退了两步，他觉得安舍尔很可能会爆发。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安舍尔看上去还是比较的淡定，只是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唉，活着就好。”他已经没有工夫去关心沐恩的事情了，甚至也没有力气发火，呜呜泱泱的上百人开拔进秘境，回来的不足十个人，战力最高的还至今昏迷不醒，安舍尔也当然不可能独善其身，他的身体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当下的精神很差。虽然这种感觉是可以被理性克制住并不是真正的精神力不满，但是那种疲劳的感觉还是会让他状态变差很多。
看着安舍尔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张伯伦便有些犯嘀咕，然后原原本本的将这件事都告诉了他，包括他知道的沐恩的行踪和之后从辛奈的口中听到的话。
但是安舍尔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呢？怪我的父亲吗？没意义。问为什么这么事情如此蹊跷？没意义。没意义的事情就不做了，带我去找她吧。”
“你的状态不太对。”
“当然，难道你不知道库珀宗师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吗？他承受了最大的压力，但是我也不是完全就没有中招的。”
“是公主的魂灵？”
“魂灵？不……”安舍尔自嘲的笑了起来，“我们根本就没资格见到那种东西，甚至连墓地的入口在哪都没有找到，就这样狼狈的回来了——更多人再也回不来了。”
……
两个人开始商量着“过日子”，沐恩希望可以探索更大范围的地方，但是枫叶不同意，她说允许沐恩找一天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不可以得寸进尺。
沐恩说如果她不愿意可以自己先走，但是被枫叶教训了。
那种被人教训的感觉是沐恩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的，明明在说教的，但是声音又并不算严厉，让沐恩感觉很舒服。而且有她在，似乎自己可以不用想太多东西，照着做就行。
他最喜欢和习惯的其实就是这种方式，在学院中许多人以他为执牛耳者，这才是让他很不习惯的。优柔寡断的性格也能在他每次的决断中看的出来。
听说在人类之中，他与枫叶的年龄差已经快要可以做母子了，但是对于亚精灵的寿命而言，不到二十年的差距真的非常的渺小。
两天过去，一无所获，但是可以跟在她身后不用思考太多的生活让他非常的放松。
他感觉自己好像对这位神狮家的大小姐有些依赖感了。
或许这也是她想要的？或许她早已经看透了自己。
无所谓了，沐恩根本就不在意那些，若不是父母的死亡，他宁愿一辈子胸无大志的过完一生，能平平安安的，充满着安全感的生活下去就行了。
如果是真正的太平盛世，他应该会在帝都之内过完整个人生，不踏足远方，不面对风浪，看看书教教学生，找个合适的姑娘坠入爱河然后延续自己的血脉。
可惜，没有如果。
他总在可惜没有如果。
“你说是不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沐恩突然问道，没头没尾的问道。
“嗯？”枫叶有些疑问转过看着沐恩，他现在已经不介意和她共乘神狮了，只不过还是很抵触坐在她怀里。
但是这次沐恩主动抱住了面前的女子，将眼睛闭上，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香气。
“想要的太多，却都抓不住，才会如此假装冷淡吧。”他说。
“没必要那么压抑自己啊。”枫叶兰息轻吐，轻抚沐恩的后背。
“我……”沐恩有种将自己背负的所有都跟面前的女人一吐为快的冲动，但是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我做不到。”
“没关系……没关系。”
沐恩的长相不算是那种英气十足的样子，虽然成年之后他面容的线条刚毅了些许，但是如果和自己的那三个室友对比的话，或者和其他人对比，沐恩的样子总是要显得稚嫩了些。张伯伦的线条更柔和，但是他的面容是一种圣洁的感觉，让人难以升起欲念。
但是沐恩的脸庞，很容易让人升起保护欲。
即便是他的肌肉其实相当的夸张，如果脱掉衣服甚至会有点难以将这个容貌和身材匹配起来。
曾经听过一句话，说是人的一生，其实都是在弥补童年。
他或许会永远苛求着一方阁楼能让自己深藏其中吧。
师兄啊，如果早知道现在的结果，我宁愿那个时候不管怎样也要拒绝你。
一定要失去那些美好的话，我当然希望从没拥有它。很多东西就是如此难以释怀，更何况我拥有的如此之多，所以世界总在向我讨要欠款。
这与杀人何异……
神狮的气息非常的具有压迫感，对于精灵来说这种压迫感他们并不畏惧，对于亚精灵和人类来说他们并不能很好的感知到这些东西。
但是野生动物并非如此，所以当一头神狮在森林中漫步的时候，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在他们面前。
“它似乎在绕路。”沐恩感觉到神狮的行动路线似乎宗师有些奇怪，所以便说了出来。
“有些强大的怪兽圈住的领地我们自然要避免涉足，倒不是打不过，但是也要尽量避免冲突的。”
“原来如此。”
话音未落，沐恩突然感觉到胯下神狮仿佛流云炸开般，鬃毛根根竖起。
“怎么了？！”他瞬间跳下狮背然后转过身观察后背部是否有敌情，并且还再周围各处快速的施加了时空烙印。
“发现了什么东西？”枫叶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宠物，然后问道。
那狮子用鼻子拱了拱一个方向，是在斜向的地方。
“邪术师的味道？”
狮子点了点头。
沐恩听到这个词，回过头，身体里的魔力放松了下来，但是精神却亢奋了起来。
他舒展着自己的身体，骨骼发出了噼啪的响动。
“强吗？”枫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接着问到。
狮子再次点了点头。
“完全打不过？”
摇了摇头。
枫叶看到这个举动，回过头看向正跃跃欲试的少年，展颜一笑。
“那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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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是种是种对自己没什么自信的人，除非逼急了或者必要，否则他不太喜欢战斗。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他基本上出手就不讲什么分寸了，只要开始战斗就都是抱着尽最大的力气以最小的代价弄死对方为目标的。
他本身对战猛兽这类的东西就不太多，而且即便是猛兽里可以说是种群的位阶没有那么高的摩印虎和雷豹这些东西，他也是会觉得有很大压力，所以这种基本上站在食物链顶层可以和圣兽们掰掰手腕的物种，他是真的心里打鼓。
而且实在是没有内斗的必要和理由。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确实就是没办法用理性逻辑来说明的。沐恩自己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办法去再多说什么。
当初如果不是被迦尔纳打入暗河，沐恩在地精森林的遗矿时绝对不会离开。
只是虽然沐恩真的很喜欢枫叶，但是枫叶真的也那么喜欢自己吗？才认识没多久而已，如果说一见钟情，沐恩总觉的那些东西实在是离自己太远了。即便是当初可以算是和自己两情相悦的辛奈，也要自己英雄救美一次也才开始不曾掩饰对自己的好感。
这算什么？美救英雄？沐恩有点难以接受。
关键是还被人看光了。
“先去那个小镇看看吧。真是可惜，他们民风其实还挺淳朴的，人也都很友善。”枫叶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
“那你还说放弃搜寻杀害他们的凶手？”
“毕竟你对姐姐来说更重要嘛，我也不想你去冒险呀。”
“你为什么……”
“停停停，你怎么天天问为什么喜欢你啊。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你这么帅怎么这么没自信呢？”
“我觉得自己还是挺自信的。”这话专指沐恩对于自己的知识和对付同境界正常精灵族系生命的自信。
“不，你太没有自信了。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自信了——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获得学院大比名次的时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真是难以想象你的生长环境到底是什么样子才会让你这么谦逊。”
“因为总是遇到超越自己理解的事情吧，而且我其实对于这个方面是真的非常自信，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自己，从理性上难以解释。更何况还是你救了我不是吗，我甚至什么也没做。”
“感情呢，就是这样，难道你找女朋友也是用理性的标准去约束了之后觉得合适才会谈吗？”
“……你赢了。”沐恩也经历过那种感觉，但是还是无法将别人的这种感情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而且枫叶是张扬而带有某种侵略性的，和沐恩表达爱意的方法差别很大，所以沐恩这种有点类似于抵触或者不安的感觉其实也有不适应的因素在其中吧。
“你去小镇的话，不会被人类认出来吗？而且你的身高……也比他们高很多吧？”枫叶在亚精灵中并不显得很高，但是也有将近两米的高度，之比沐恩矮一点点。
这样的身高放在帝国中为数众多的天才组成的人群之中可以算是“小鸟依人”类型的，但是这个身高不管是在帝国的平民中还是还是在人类中都不算矮了。
应该说比因为人类的整体知识与魔法水平较低，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像精灵和亚精灵那样在单位的天地内获得更多的资源。他们的统治者有意识的将更多的知识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大部分的平民连最基本的教育都没有。很多的人类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不识字，这样的话，统治者们就可以更简单的控制这些民众。
所以底层的民众长期营养不良，这就导致了虽然那些贵族的身高都可以平均在一米七左右，会魔法的家族可以更高一点，但是底层的民众甚至就只有一米五六而已。
不过这种特点其实在那里都没有办法避免，亚精灵的平均身高那么高也只不过是沾了精灵的光罢了，很多的民众也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确实有点高，不过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在那里生活，只是跟他们做些交易换点生活的必需品之类。”
“对啊……”沐恩突然想到，“之前去的时候应该拿点东西用的——不过我的魔导器不在自己的身上，也拿不了多少。”
“没关系，姐姐有。喏，这个送给你。”
说着，枫叶丢给了沐恩一串项链，上面镶嵌着一块粉红色的宝石，品质很高，而且有点小浪漫的意味。
“不必了……”沐恩将那个宝石递回去，“我自己有，只不过没有带在身边，这个东西如果真的带回去了，我说不清的。”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还怕女朋友啊？”
“男孩子为什么不能怕女朋友？而且这是责任吧，我有义务保持忠贞。”
“又没结婚。”
“这话可不兴说啊。如果不忠贞，谁愿意和我结婚呢？如果我就这样抛弃她，你真的就放心我和你在一起吗？”
“这倒也是。”枫叶笑了起来。
到了后半夜，两人才和狗蛋来到了那个小镇，因为也不算着急，而且枫叶似乎在刻意的放慢脚步，所以时间就用的更久了些。
“你不困吗？”沐恩看着枫叶，现在已经是秋天，可能要早上七点以上才能天亮，现在应该是四点左右，满天的星辰还在扑闪，而且夜仿佛更加昏沉。
破晓之前是最冷也最黑的时候，幸好沐恩不怕黑，而且身上的皮草让他不会觉得寒冷。
“不困哦，和你在一起总让我觉得很开心呢。”
“哈哈……”沐恩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狗蛋，你感觉到了什么没有？”枫叶拍了拍神狮的头颅，而那白金色的狮子仔细感受了片刻后晃了晃自己硕大的脑袋，连鬃毛也腾飞而起，仿佛是龙卷风一样。
沐恩看着枫叶说：“我之前说了，这里没有任何痕迹的。”
“哎呀哎呀，姐姐不是不相信你嘛。只是狮子的嗅觉还是比人灵敏的，可能有人在这里隐藏的很好，或者已经离开了几天气味淡薄，虽然咱们闻不出来，但是狮子说不定可以有什么意外的发现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小会，然后枫叶笑了起来：“真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如果有人用这种力度追我，我当时就从了。
迦尔纳的声音在耳边出现，沐恩颤抖了一下，原来是幻听。
“妈的闭嘴，哪都有你。”沐恩在心里骂道。
远在天边的迦尔纳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开心。
太诡异了。
沐恩带着枫叶走到民居之中，然后以之前用过的方法将那些已经干涸的腐化残留物给重新激发起来。
这种味道逐渐扩散，然后沐恩能够感觉到留在房子外面的狮子发出了具有威胁的气息，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我说了他们离开了很久吧。”沐恩站起来，拍了拍手，然后用净化之力将那些东西给清除殆尽。
“这样的话寻找的难度会非常的高……这边虽然不算是高原了，但其实海拔还是不低的，又是山地，很难找到他们的位置——而且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待在一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
“先回家嘛，然后这里有情况的事情我们还是可以上报给帝国呀。”
“……先找一找。”
沐恩不想放弃，但是枫叶轻轻的摇了摇他的手，劝道：“你肯定不是通过正常方式来到这里的，所以肯定很着急回去吧？你的下落不明，你的那个小女友肯定也会担心，还有你的朋友们。而且，我真的不想你冒险的。”
“你一直生活在丛林中，那你对那边的地形应该了解很多吧？”沐恩不置可否，问了另一个问题。
“嗯，我每天都要去打猎的。”
“也就是说你可以确定那边没有？”
“如果有的话，我一定很早就发现了。”
沐恩听完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提议道：“那这样，咱们在另两个方向找一找，如果实在没有，我们就离开，暂时就不管这个事情了。”
“你怎么这么倔强呢。”枫叶轻轻的点了点沐恩的头，一副有些生气他自作主张但是又拿他没什么办法的样子。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仗着喜欢为非作歹吧。
……
“安、安舍尔大人？！”边关的将士看到了远方走过来的人影，那个最前方的男子似乎在扛着什么人前进，而身后还有零散的人跟着。
已经是深夜了，这个时候早已经楼台高锁，士兵本来想要叫他们停下来，但是看清了来着的面容之后不禁大惊失色。
“是我。”安舍尔满身是血，气息微弱，但是好在他似乎还很清醒，眼眶中的双眸仍然透射出刚毅的表情。
但是即便如此，仍然无法掩饰一行人脸上的疲惫。
“这是？”
“库珀宗师。”安舍尔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
库珀宗师正是带队出发的那位高塔宗师，但是此刻他趴在安舍尔的肩上，生死不知。
“什么人能把宗师伤成这样？”边关的将领从睡梦中被惊醒，迅速赶来，连衣服都没有穿戴整齐。
“哼，多了。宗师大人身体异样不大，但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沉睡到了现在，烦请您赶紧上报高塔，就说任务失败。对了，消息，务必封锁，不要让帝国陷入被动。”安舍尔将宗师交给来协助他们的人，并说完了这些话，虽然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大人！”惊叫声此起彼伏。
第二天，朝野震惊，几个消息亨通的老狐狸在大殿之上倒还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的神色，毕竟他们作业已经在家里惊讶完了。而其他人显然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圆桌议会差点就变成了菜市场。
“肃静。”帝国的首相站起来，维持会场秩序，但是眼神却不自觉的往旁边瞥了一眼，他的左手边是帝王，而帝王的左手边是个常年空荡的座位，但是今天也迎来了它的主人。
塔瓦西斯罕见的莅临了圆桌议会，可想而知事情的重要性。
距离塔瓦西斯上次坐在这里，还是将近十年之前商讨是否要出兵帮助神殿解决神兽暴动的事情。
平日里的高塔是拥有高度自治权的，绝大多数的内部事物是靠宗师们组成的高塔议会来**决定，比如人员的调度，魔法道具的分配之类。但是如果要出动宗师，那就需要上报到由帝王领导的最高议会了。
当然这种议会塔瓦西斯基本上不来，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如果是安努七世希望的，那他照做就是了。
今天他会出现在这里和库珀的受伤分不开关系，高塔的那些宗师们都是真才实学的，毕竟除了可能几百年出不了两手之数的荣誉宗师外，其他人的魔法回路就是那么硬，对于魔法的理解就是在基本统一的标准线上。
委派库珀为领导带队去探访那个大墓，就说明库珀宗师不管是从魔法的水平上，能力的相性上，都应该占有主动权，但是如今虽然是活着，但是却长睡不起，这样的结果显然无法接受。
“塔主大人，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首相看向安坐如山的塔瓦西斯，语气非常恭敬的问道。
“人还没到，我也不知。”塔瓦西斯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给他满意的答复。
“如果您一点线索也没有，我相信您应该不会出席会议的。”
“的确如此，但是具体情况我的确是不知道，但是根据随行人员的报告，我们还是获得了很多信息的……”
会议结束之后，首相邀请塔瓦西斯共行一段路。
“大天使身体无恙吧？”首相与之闲聊道。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已经苏醒了过来。只是疲劳过度，休息几天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您向来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我想知道您对此事的真实想法。而且……我听说小天使好像——出了些意外，至今下落不明，如果两位天使都出了问题，恐怕会让陛下不安。”
“无妨……即便真的他们都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在即将到来的波涛中都难以成为真正的中坚力量。”
“安舍尔大人如今已经是名动一方，即便是现在，也可以算得上是中坚力量了。”
“相信您应该不会忘了那场‘天灾’，宗师之下，余者有插手的能力吗？显然并非如此。而有可能灭国的战争，只会比那更加恐怖。”
“您的意思是？”
“出去才是最重要的，陨落或是就此腾飞，全凭本事。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成为中坚力量啊。”
“那关于公主大墓的问题，你当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明确的想法。但是刚刚会议上，陛下似乎仍然不甘心啊。”
“我现在也仍然没什么想法，如果陛下下定决心，不管是做还是不做，我都会表示支持。”
“您也说了，那场灾难让宗师之下都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而这样的事情，显然也会危机到宗师的生命。相信您是明白的，再怎样宝贵的物品都是身外之物，人才是现在重要的资源。”
塔瓦西斯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微笑了一下：“您的话说的太过露骨了，其实您没有必要征求我的意见，我只是个闲散人员罢了，帝王的决定我绝对不会干涉的。”
听到这话，首相似乎咬了咬牙：“天灾就真的只是天灾吗？您不会不明白吧。”
塔主停了下来，再次看向首相的眼神变得寒气幽幽：“如果什么都不做，当然就什么都不会错。但是你不做的，别人会做，这些东西最终就会将你淹没。首相大人，不要质疑太阳的决定，你可以给王劝谏，但是不可以否定哪怕是过往的事故的出发点是为了贡献。如果没有做好，那不是帝王的错误，那是你们的错误，你们没有做好，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说罢，塔瓦西斯拂袖而去，留下首相一个人。
首相看着塔瓦西斯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盲从就是对的吗？你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塔瓦西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之前，深邃的眼瞳中仿佛有无数幽蓝的光晕在流转。
对于一个庞大的帝国来说，人才肯定不缺少，但是有些事情是难以给出最好方案的，如果所有人都只是只是着眼于一个问题，那么这个国家不可能会维持这么久的稳定。
作为高塔的塔主，他要想的，是更加缥缈的事情，他的敌人，是超越人们想象力的存在。
当初的事情很为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终究是没有能够打到两河流域来，这帮王公贵族也并不曾亲临战场，怎么知道那满目疮痍的景象和来者携带的那种压迫感。
只是在遥远处看着那幽暗贤者如同豆丁大小的身影，就已经让人觉得难以承受。
他们不懂，过去之后他们依然歌舞升平。
民间有个笑话，就是财主要破产，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因为他们从来不曾真的俯下身自去看那些平凡的生命，也不愿意抬头看笼罩天幕的阴云。
塔瓦西斯知道沐恩没有死，虽然现在绝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有意思的是，似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告诉帝王，所以安努王甚至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而且因为某些原因，甚至有了塔瓦西斯和乌玛什不和的传闻，不过这些闲言碎语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将这等大师告诉安努王，因为他不曾说，别人也不想帮他说。
不管是在朝还是在野，对他不满的人都不计其数，那些人认为塔瓦西斯是个不够合格的塔主，做出的贡献也都是在自己成为塔主之前。
圣人肯定是不会处死不管怎么样帝国都需要哄着的，但是让他卸任塔主这个职位，早就有人跃跃欲试了。
塔瓦西斯掌权的年份不多，甚至在沐恩刚刚出生那会他还只能算是个新手，即便是他也会在面对自己刚刚入门还不算纯属的领域的时候不自觉的多想，但是如今已经不会了。
新塔院是个培养人才的地方，但是并不是特别优秀的可以持续性输送高等级别人才的地方，精通战斗必然要在其他方面有所割舍。几乎是可以看到的，未来这批孩子对于魔法的理解和控制平均水平必然要下滑太多。
但是这是有必要的。
他的感知无法蔓延到帝国世界大阵之外，但是那种冥冥之中的牵引还是让他能够大致感觉到沐恩身处的方位，当这个感觉消失之前，他都不会觉得沐恩死了。
其实塔瓦西斯的心态有很多的变化，甚至在他当上塔主之前的那将近两百年的人生中都没有这么多情绪上的变化。
他本以为沐恩灵魂破裂之后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但是只能说世界还是非常的神奇，而且他的运气终究还是很好。
只是但愿别跟那个存在搭上关系。
对于库珀宗师的情况，高塔内的宗师们都非常的关心，他们甚至放下了手中的课题在库珀宗师抵达帝都的时候立刻开始进行研究讨论。
经过一番折腾，安舍尔最终是回到了新塔院，但是他可能是不能留在这里了，要将自己的学员带回家族之中进行学习。
虽然他的学员实际上只有一个。
“呦，张伯伦。”张伯伦在门口等他。
“塔主大人跟你说了什么没有？关于沐恩的。”张伯伦不想直接告诉对方这个消息，所以先试探了一句。
“嗯？什么事情？我甚至没有见到他，他最近好像非常的忙碌。”
“那个……”张伯伦犹豫了一下，走到他的耳边轻声的跟他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说完后，张伯伦很快的后退了两步，他觉得安舍尔很可能会爆发。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安舍尔看上去还是比较的淡定，只是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唉，活着就好。”他已经没有工夫去关心沐恩的事情了，甚至也没有力气发火，呜呜泱泱的上百人开拔进秘境，回来的不足十个人，战力最高的还至今昏迷不醒，安舍尔也当然不可能独善其身，他的身体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当下的精神很差。虽然这种感觉是可以被理性克制住并不是真正的精神力不满，但是那种疲劳的感觉还是会让他状态变差很多。
看着安舍尔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张伯伦便有些犯嘀咕，然后原原本本的将这件事都告诉了他，包括他知道的沐恩的行踪和之后从辛奈的口中听到的话。
但是安舍尔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呢？怪我的父亲吗？没意义。问为什么这么事情如此蹊跷？没意义。没意义的事情就不做了，带我去找她吧。”
“你的状态不太对。”
“当然，难道你不知道库珀宗师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吗？他承受了最大的压力，但是我也不是完全就没有中招的。”
“是公主的魂灵？”
“魂灵？不……”安舍尔自嘲的笑了起来，“我们根本就没资格见到那种东西，甚至连墓地的入口在哪都没有找到，就这样狼狈的回来了——更多人再也回不来了。”
……
两个人开始商量着“过日子”，沐恩希望可以探索更大范围的地方，但是枫叶不同意，她说允许沐恩找一天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不可以得寸进尺。
沐恩说如果她不愿意可以自己先走，但是被枫叶教训了。
那种被人教训的感觉是沐恩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的，明明在说教的，但是声音又并不算严厉，让沐恩感觉很舒服。而且有她在，似乎自己可以不用想太多东西，照着做就行。
他最喜欢和习惯的其实就是这种方式，在学院中许多人以他为执牛耳者，这才是让他很不习惯的。优柔寡断的性格也能在他每次的决断中看的出来。
听说在人类之中，他与枫叶的年龄差已经快要可以做母子了，但是对于亚精灵的寿命而言，不到二十年的差距真的非常的渺小。
两天过去，一无所获，但是可以跟在她身后不用思考太多的生活让他非常的放松。
他感觉自己好像对这位神狮家的大小姐有些依赖感了。
或许这也是她想要的？或许她早已经看透了自己。
无所谓了，沐恩根本就不在意那些，若不是父母的死亡，他宁愿一辈子胸无大志的过完一生，能平平安安的，充满着安全感的生活下去就行了。
如果是真正的太平盛世，他应该会在帝都之内过完整个人生，不踏足远方，不面对风浪，看看书教教学生，找个合适的姑娘坠入爱河然后延续自己的血脉。
可惜，没有如果。
他总在可惜没有如果。
“你说是不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沐恩突然问道，没头没尾的问道。
“嗯？”枫叶有些疑问转过看着沐恩，他现在已经不介意和她共乘神狮了，只不过还是很抵触坐在她怀里。
但是这次沐恩主动抱住了面前的女子，将眼睛闭上，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香气。
“想要的太多，却都抓不住，才会如此假装冷淡吧。”他说。
“没必要那么压抑自己啊。”枫叶兰息轻吐，轻抚沐恩的后背。
“我……”沐恩有种将自己背负的所有都跟面前的女人一吐为快的冲动，但是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我做不到。”
“没关系……没关系。”
沐恩的长相不算是那种英气十足的样子，虽然成年之后他面容的线条刚毅了些许，但是如果和自己的那三个室友对比的话，或者和其他人对比，沐恩的样子总是要显得稚嫩了些。张伯伦的线条更柔和，但是他的面容是一种圣洁的感觉，让人难以升起欲念。
但是沐恩的脸庞，很容易让人升起保护欲。
即便是他的肌肉其实相当的夸张，如果脱掉衣服甚至会有点难以将这个容貌和身材匹配起来。
曾经听过一句话，说是人的一生，其实都是在弥补童年。
他或许会永远苛求着一方阁楼能让自己深藏其中吧。
师兄啊，如果早知道现在的结果，我宁愿那个时候不管怎样也要拒绝你。
一定要失去那些美好的话，我当然希望从没拥有它。很多东西就是如此难以释怀，更何况我拥有的如此之多，所以世界总在向我讨要欠款。
这与杀人何异……
神狮的气息非常的具有压迫感，对于精灵来说这种压迫感他们并不畏惧，对于亚精灵和人类来说他们并不能很好的感知到这些东西。
但是野生动物并非如此，所以当一头神狮在森林中漫步的时候，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在他们面前。
“它似乎在绕路。”沐恩感觉到神狮的行动路线似乎宗师有些奇怪，所以便说了出来。
“有些强大的怪兽圈住的领地我们自然要避免涉足，倒不是打不过，但是也要尽量避免冲突的。”
“原来如此。”
话音未落，沐恩突然感觉到胯下神狮仿佛流云炸开般，鬃毛根根竖起。
“怎么了？！”他瞬间跳下狮背然后转过身观察后背部是否有敌情，并且还再周围各处快速的施加了时空烙印。
“发现了什么东西？”枫叶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宠物，然后问道。
那狮子用鼻子拱了拱一个方向，是在斜向的地方。
“邪术师的味道？”
狮子点了点头。
沐恩听到这个词，回过头，身体里的魔力放松了下来，但是精神却亢奋了起来。
他舒展着自己的身体，骨骼发出了噼啪的响动。
“强吗？”枫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接着问到。
狮子再次点了点头。
“完全打不过？”
摇了摇头。
枫叶看到这个举动，回过头看向正跃跃欲试的少年，展颜一笑。
“那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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